“自从我得到了…阅读思维的能力,总是忍不住想去窥探别人的内心。”谷博忠明的喘气变为了叹息,“虽然主动权不在自己,可我时不时就会去尝试…尤其是那次意外读到了近卫冥幽的心思后,我完全没想到富士山青木原的地下…竟然会有那样可怕的东西,但我没对任何人讲,讲了也没人信…”
“而池田重山则说,这种特殊能力对我很危险…他曾获得视觉—有一天我会被一个人击倒,只因我探悉了其内心阴暗的秘密,可惜他不清楚具体日期…也辨不出地点,只告诉我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我问他那人是谁,你父亲却摇摇头说不知道,因为他…戴着面具,电影里一种有小胡子的面具…”
“V字仇杀队…”骆阳平不禁嘴里喃喃道。
“我平时不看电影,所以不晓得…什么小胡子面具,而近卫冥幽那时候也没开始戴那种面具,我压根没想到会是他,毕竟…被我窥探到隐秘的人远不止一个,很多都很龌龊。”谷博忠明讲到这里咳嗽两声,示意孙女再给他喝水,谷博惠抹了抹眼睛,又拿起了杯子。
谷博忠明喝着水,拿杯的手却在抖,水顺着他嘴角滴落在睡衣上,骆阳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老头被称为知情者,只因通过那种读心能力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只是,近卫冥幽后来又是怎么知晓自己的秘密泄漏了呢?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近卫冥幽的内心…并不是我读到过的最阴暗最叵测的。”谷博忠明把水杯递还给谷博惠,“曾有一次,机缘巧合下我探知到了另一个来日本的人的思维…一个戴着面具,差点让我以为就是你父亲说的…日后会击倒我的人,可他戴的面具上没有小胡子,而且只有半截,盖住了脸的上部,之所以说来日本…是因为大家叫他金先生,和你一样是个中国人…”
骆阳平的心一下又紧绷起来,这个名字他接二连三听到,显然是个在组织里很重要的角色。
“这人是长生会在中国分部的首脑”谷博忠明接着道,“他和日本总部的高层…产生了严重分歧,他打算私底下从地下挖掘一条…去那座中国境内神秘之山的通道,可以直达山顶,我想你已经知道了,那座山上的各种危险物里…有一种致命的病毒,获得那种病毒能用来敛财和控制各国政要,然而…”
“这些并不是主要的,因为这本来也是组织上层的意图,那位金先生的真正目的简直让人…毛骨悚然,钱和控制政要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他想要的是…制造被病毒操控的无数丧尸,你没有听错,就是恐怖小说里那种在指令下能做任何事情的东西…”
由麻子的脸上顿时一片惊愕,骆阳平就差叫出声了!“可惜我当时的读心中断,没能得悉他和他的人…具体会怎么去做。”谷博忠明道,“但他们既然有那个想法,应该已经…在研究方面有了突破,只不过这种事连长生会的最高层都觉得过于冒险,所以完全不同意…”
“可有些人却站在了金先生一边,近卫冥幽就是其中一个,我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搭上的。说到近卫,有一件事你肯定觉得很困惑…”谷博忠明注视着骆阳平,表情里似乎有一丝痛苦,“为什么池田龙夫的孙女池田慧子…却长得那么像他…”
“为…为什么?”骆阳平只觉得自己紧张的程度又上升七分,这当然也是避不过去的疑问,‘生理上的孙女’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有想到么?”回答话的并不是谷博忠明,而是谷博惠。
骆阳平看着她两秒,然后倏地就恍然大悟,日文和英文一样,爷爷和外公用的是同样的词语,孙女和外孙女也是。
池田慧子的母亲,居然是…近卫冥幽的女儿!
“我之所以说是‘生理上的孙女’,因为池田慧子的外祖母并不是近卫冥幽的妻子,而是被他强暴后生下的慧子母亲,可笑的是,隔代基因让慧子竟然长得跟那个恶魔几乎一模一样!”谷博惠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骆阳平只感到一股悲哀涌上来,池田慧子是个私生女,没想到她的母亲…也是。
“你一定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近卫冥幽会长着那样一张女性化的脸?”谷博忠明接着道,“我年轻时见过他的父母,长得并不是那样。”
这次骆阳平没有再问为什么,静静等着谷博忠明讲下去。
“藤原氏的祖上曾出过两名绝世美女—有‘玉美人’之称的…北家日野富子,和出自京家三百年前突然失踪的藤原…米秋代,其中的日野富子虽然美貌但名声不佳,执掌幕府大权期间横征暴敛为所欲为,最终导致应仁之乱,她一向被认为是…引发日本战国乱世的祸首…”
“藤原米秋代…”骆阳平聆听的同时在心里默念,他必须承认,那的确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晚年也许是为了悔过,日野富子选择…出家为尼,谁也不知道她在寺庙里经历了什么,可去世前不久,富子忽然将自己的一些血液…装入罐子,说这血经过法事已经注入她的部分精魂并且不会腐坏,将来藤原家的后代女性…能喝下数滴无事者,生出的婴儿无论男女…都会长得跟她一样…”
“在江户时代,藤原氏贵族无论哪家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尤其是女儿有惊世美貌,除了炫耀,更重要的是,那可以作为…在幕府政治中联姻的资本,所以后来真有不少藤原家的女人在产前去尝试,结果无一例外要么死去,要么难产,渐渐的…那个罐子里的血越来越少,而罐子本身也被视为诅咒不祥之物,不知什么时候起,它就不见了踪影。”
“前辈是不是想告诉我那罐子后来落入了近卫家手中,近卫冥幽的母亲喝了里边的残血?”骆阳平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确实如此”谷博忠明道,“只不过近卫家得到那血罐的方式有点特别,是冥幽的父亲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日野富子在梦里要他…去青木原树海取一件东西,冥幽的父亲很迷信真的去了,结果在一个密封的树洞里…发现了那个罐子,他们家虽然只是近卫氏的旁系,但还是…很清楚这罐子是什么,正好那时冥幽的母亲已经怀孕,于是这罐里所剩的一点点血,就被她服用了下去。”
“可…可那是为什么?”骆阳平完全不懂,“那女人不怕出事吗?”
“因为冥幽父亲不想看…带着贵族血统的自家平庸下去,他要往上爬,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可以…嫁给内阁里的要员,他也能借此飞黄腾达,何况坚信这是日野富子托的梦…所以值得冒险。”谷博忠明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他的妻子虽然没事,可生下的偏偏不是女儿而是一个儿子。”
“您是说…近卫冥幽那张脸,其实就是古时候日野富子的脸?”骆阳平只觉得脑子又开始乱。
“是不是只有天知道”谷博忠明慢慢吐出口气,“但那张脸,和流传下来的…富子画像的确十分相似,一张很吸引人的面孔呢…”
“但这些并非是我读心读出来的信息,而是…池田慧子的母亲亲口告诉我的。”
最后一句话足以让骆阳平震惊,“前辈你认识池田慧子的妈妈?”
“当然认识”谷博忠明又长长叹息一声,脸上的痛苦忽然变得非常明显,“因为她的母亲,池田慧子的外祖母,就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