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日敦巴日圈里也进了狼,让4条黑狗咬跑了,他肚子里揣满了担心。
老鼠狐狸野兔獭子狍子多了,抢牛羊的草,没草了,牛羊填不饱肚子,贴不了膘,卖不到票子,牧民吃啥喝啥呀。
这些小动物少了,狼又填不饱肚子,逼着进圈咬羊。
这可不是和面那样简单,水多了加面,面多了添水的事。
草监局工牧办环保局那些岁数小的人,闹不机密狼和牛羊的事。
为啥要把草场用铁丝网隔成一块一块的,牛羊不游牧了,野性丢了,生病的羊进不了狼肚子里,死在围栏里,喂了秃鹫猫头鹰和狐狸之类的,狼只能夜里进圈咬死羊子。
撒老鼠药不是简单毒死老鼠的事,上面发下来的,闹机密了又能咋样,要有发放的记录和投放草场的亩数,一个人能做了假,那么多张嘴堵不住呀。
上面怕下面不撒,要检查发放和领用人的签名表,假事一点不能做,和狼群围堵黄羊两头堵得死死的。
自己给自己添麻烦的事,和冬天喝了一口凉水,从嘴里到胃里肠子里弯弯曲曲流动的一样清楚。
耳朵聋了,瞪大眼瞅着嘴型琢磨着。
眼睛不顶用了,竖起耳朵仔细听,最好是耳朵不聋,眼睛不瞎。
巴雅尔说:“咱嘎查是重灾区,草儿好,水好,羊肉的味道好,这狼倒是能找着好东西吃呀。”
查娜盘算着保险公司能给填上这个窟窿。说:“这是额外的一块。咋说嘎查也是‘六级’政府啊,年底的救济款可别忘了呀。”
嘎查长瞅着她和巴雅尔说:“找秃头李过来看一下现场,照片啥的齐全了,
钱到手得快。那点救济款,是瓶蜜倒进水泡里去,没一丁点的甜味。”
巴雅尔说:“这水甜不甜,不在嘴里,在心里。这冰天雪地的保险公司人
手不够,过来不方便,照片啥的都传给了李经理。”
牧民不吃生病的羊,也不吃狼咬死的羊,这是牧区传承下来的老规矩。
爷爷辈的人,那时牧区缺医少药的,牧民对入口的牛羊肉非常的挑剔。
人得了病,只能去找点草药,煮一煮喝下,能顶过去的就能活下来。
矿工瞅着那些咬死的羊,在冰雪上躺了一两天。就算狼牙有毒,这零下30多度的寒冷天气,早把病毒冻死了。拿回来去一下皮,煮着吃炖着大骨棒,比内地圈养羊的肉好吃多了。
工区长找来了几个凿岩工,把那些羊拿回来当下酒菜,酒管喝,肉尽肚子量。
他们几个到了羊圈西北面一看,也装作痛苦的模样说了几句宽心的话。
瞅着钎子杆上面的铁丝网说,肯定管用,只要狼碰到了,嗷的一声跌倒雪地上,半昏不死的狗也会把它咬死,帮你解解心头恨。
以为提到了钎子杆,巴雅尔会主动给几只拿回去,实在是憋不住了从侧面小声问。
巴雅尔说:“咋的和狗争食啊,拿走吧。其实和‘卧羊’没啥两样,埋在雪里能吃到四月份。回去备一些井下的支护网给我,也围一个大方形把零乱的羊粪砖归整起来,冬天下夜也能挡个风。”
他看到了巴图的羊粪砖去年也是用支护网围起来的,老远瞅着心里就舒服。
这几个人回去耍了一个心眼,在屋前的雪窝里埋了4只,剩下的送到了厨房里,当天晚上就醉了一桌。
第二天工区长说昨晚上的把肉是狼咬死的羊,阿来夫把手指头伸进嗓子眼里扣了三四下,嗷嗷的叫了几声,也没吐出来。
巴雅尔瞅着那捆支护的钢网,笑出了眼泪:“真是长了耳朵没长眼,那肉的滋味没吃出来?”
工区长说:“这一捆钢网,宽1米,宽30米,是30平方。回去围一下,不够再来。”
巴雅尔在门外用步丈量着,停下来说:“两捆,那粪砖堆大。”
阿来夫瞅着门前的那捆钢网:“我那也有羊啊,在雪地里躺着。”
“不用了,够吃一段时间。”工区长怕阿来夫把这事抖落出去,让高拥华知道拿支护钢网换牧民的羊。
过了两天,阿来夫把那些羊送到了竖井口。
巴雅尔想起了那伙眼珠子饿慌了的工人,在草场溜达直勾勾的盯着挤牛奶的女人,走近用余光扫着奶桶,双眼钻进脖子和衣服的缝隙能多一眼绝不少一眼,嘴里的话给不安分的眼珠子遮丑。
“这奶多钱一斤?”
“那酸倒牙的奶豆腐有吗?买几块回去治一下父亲的老胃病。”
低头挤奶的女人,知道是油田和矿山的人,不是坏人。有时会抬头瞅一眼,又低下了头。
巴雅尔说出了对狼和工人的不满,不会说话的,下嘴咬羊;会说话的,到毡房里偷人家的老婆。
工区长平静的替惹事的工人说了句公道话,你是有老婆搂着,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狼饿大了会窜进圈里吃羊,男人憋大了,咋整呀,花钱买痛快呗,没丢啥也没少啥。再说了这事是真是假没人能说清楚,让人睡了的女人,也没找上门来。长舌头的话是一阵风,刮到哪算哪。守着多嘴多舌的人,管好嘴巴才不会捅出事来。
他扭着脖子没吱声,工区长倒过嘴来怪罪起了自己,比喝下一口辣椒油还难受。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这可是工区的人在酒桌上说的呀,做了那事不说,没人能闹机密了,不能把自己压在舌根底下。
工区长把巴雅尔喝多了的醉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也是在桌上听说了一句“行话”,去洗脚店要做那事,直白白说不出口,直接问有没有2+1,女孩会点头把人领进房间的。或者说做个大保健。那几个凿岩工歪着头入了迷,个个都在心里使着闷劲,要找了时间去洗一次脚。
工区长瞅着他们几个问:“你们几个可没少去啊,凑个时间也该去乐呵乐呵,对自己下手要狠一把呀。”
巴雅尔说:“带着他们一起去,挣那么多钱不花干嘛呀,大羊小羊一块看,省事呀。”
工区长问巴雅尔:“要是捏得好,可加一个钟,一个钟就是再付一份钱?”
“那可不一定。额外加个项目,时间长了,也叫加钟。”
给他钎子杆的高个子笑嘻嘻地问:“啥烂七八糟的,2+1是啥,大保健又是啥,还加一个钟?”
巴雅尔说:“瞅着你们几个实诚,担心生手挨了宰。跟你们说大实话。2+1是啥?是男人找女人,加钟就不用多说了。光说不练咋能闹机密,多花几盆洗脚水的钱。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有一天指着脸找上门来,花了钱丢了人,何苦呀。”
工区长抬了两下眉毛说:“没有窝边草,吃啥呀,瞅着一个个嘴上逞能的模样。”
巴雅尔的手在胸前弯成一个弧形:“让人堵在毡房里,丢了他的人,扇了你的脸,那可是一炮两个响。滚烫的砖茶就等黄油和炒米下锅了,放进去的黄油块捞不出锅了。”
工区长把眼皮朝上翻了两下,指着酒杯子说事。“这好比是我的外甥,叫你爷爷还是姥爷,一把明牌,你揣着聪明装糊涂,考量我的智商啊。捅了土蜂窝,伤害的不只是别人。土蜂没那么听话,能不蜇你?你这些没根须的话,纯粹是浪费新鲜空气,少说几句,留给牛羊多喘几口。牛羊吞进嘴里有好肉,你吸进鼻孔里只能放臭屁。胃里一盆火,肚里一碗冰,感觉不一样啊,能不能把话说得暖和一点。你捏着手脖子把串老婆门的人送到我眼前,啥都不用说。”
巴雅尔板着个脸:“我不亏欠你的,你肚子里装着我的羊肉,没变成屎咋的有臭味了。做人做事啊,和打草一样,好事来了,坏事也来了,不能随心情啊。接完羔子,草儿从雪下面钻出来,羊吃饱了,雪又把草场盖上被子了,羔子就去了冷库里了。一茬草是一年,和流水一样快。水泡子边上溜达来溜达去的,能不湿靴子。红了眼的牧民会拿套马杆活活把睡他老婆的人勒死的。”
工区长瘪着嘴:“能勒死几个是几个。我只管他们下井打眼扒毛装矿,不能把他们拴在我手上看着。去睡人家的老婆,能全怪他吗?强男难睡打滚女,一个巴掌拍不响啊。伸手接过钱揣兜里,反过嘴来说三道四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的,轮到你操这份闲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