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说起来其实也不复杂, 要想弄清汗阿玛对此事的态度,就得想弄清他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一动刑部。”胤禟低声道。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四哥回京后去了两回畅春园嘛。”胤?连忙道。
“你这话, 对, 也不对。”胤禟回道。
“汗阿玛动刑部的确可以说是因为四哥, 但究其根本,是因为魏东亭魏大人。”胤禟接着道。
“因为他?”胤?惊声道。
“四哥去了趟安徽, 当地的大小官员都以为破了才就能免灾了,其实不然, 四哥到现在没动那边的官员不过是因为他们上头还有人护着罢了。”胤禟接着道。
“魏大人一没了,扬州自是要乱上一乱的,趁乱痛打落水狗, 这不是我们这位好四哥的一贯作风吗?”胤禟继续道
“汗阿玛就是因为这个才看重他的!”胤禟高声道。
“既如此,汗阿玛为何不把四哥和八哥的差事换一换,若是八哥去讨债, 想来这事也不会拖了这么久了。”胤祯忙问道。
“八哥去讨债?那十弟的银子到底还没还,又还了多少,可就真说不清了。”胤禟似笑非笑的道。
“九哥,你的意思是,汗阿玛在拿四哥和八哥作比较?”胤?惊声道。
“四哥?”“你们莫不是忘了四哥是跟在谁后头办差的了?”胤禟回道。
四哥还能跟在谁后头, 不就是太子殿下嘛。胤?张嘴欲言,见八哥脸色不对,这才忍住了。
太子殿下?
是呀, 他怎么忘了四哥是跟在太子后头办差的。
他一心要和四哥比, 却把这事给忘了。
和四哥比,那顶多算是有上进心,和太子比, 那不是上赶着自讨没趣吗?
难怪汗阿玛对他的态度一日比一日差,在汗阿玛眼中此刻自己怕是已经成了那贪功冒进之人了。胤禩想着。
“知道了,接下来我不会再有大的动作了,咱们静观其变即可。”胤禩回道。
静观其变?这事还能有什么变化?胤?想着。
他见他八哥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到底没好意思问出口。
罢了,左右他是帮不上八哥什么大忙的,只要火烧不到他身上,这事儿爱怎么变就这么变去吧。胤?感概着。
同一时间,一辆马车停在了四贝勒府门前。
门上的小厮见这马车竟然停在了四贝勒府的大门前,只当是第一回进京的外地人走错了路,想着车上的人见了贝勒府的牌匾自然就退回去了,也就没去管这事儿。
直到他瞧见四贝勒从那马车里探出了身子,这才小跑着迎了上去。
“去拿马凳来。”胤禛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小厮连忙道。
胤禛怕累着这位好不容易才被他请回府的邬先生,特意租了个马车。
这拉车的车夫远远瞧见四贝勒府的牌匾吓得怎么都不敢再往前走了,要不是胤禛又给他加了银子,这马车非得停在半道上不可。
胤禛和胤祥踩着马凳先下了马车,至于邬思道,他是有门上的那两个小厮扶着下来的。
邬思道下了马车便站住不动了。
胤禛心知他邬思道这是在确认他的身份,便陪着他也站在了这府门外。
门上的小厮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和十三爷为何站在这府门外不进去,可他们知道主子没动他们便不能动,因此他们也跟着站住了没动。
“邬先生,清吧。”胤禛见邬思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便知他心中定是已有决断了,故而开口说道。
“您先请。”邬思道连忙回道。
听得此言,胤禛这才动了,他走在最前头,胤祥略落后他半步,邬思道则是走在了最后头。
那门上的小厮见邬思道拄着拐,伸手就要来扶他,不料邬思道略侧了侧身子。这小厮忙把手收了回来,邬思道这才抬腿跟上了前头的兄弟二人。
“先生请。”胤禛到了书房却不进去,等邬思道也来了,他才推开了书房的门。
外院的小厮见四贝勒一回府就直奔外书房,心知他这是要与人议事的,事出突然,他们也只来得及往书房里送三杯热茶罢了。
有那机灵的小厮忙去将此事知会了高福。
他们以为能给这位贝勒爷身边的红人卖个好,没成想高福听闻此事没往外院来,反倒是去了内院。
“福晋,高福求见。”晴初轻声道。
“贝勒爷回府了?”秀玉问道。
“想来是的。”晴初答道。
“让他进来吧。”秀玉说道。
“奴才见过福晋,给福晋请安。”高福打了个千,说道。
“起吧,可是贝勒爷有何吩咐?”秀玉问道。
“贝勒爷这会子有事要忙怕是过不来了,您看这午膳……”高福试探着问道。
“你今儿是跟着贝勒爷出去的?”秀玉问道。
“贝勒爷今日没带奴才出府,奴才只是听说贝勒爷一回府就去了外书房,这才自作主张来了内院求见……”高福低声道。
“行了,本福晋知道了,你见着爷了替本福晋转告他,他若是得空,晚膳来也行,若是实在忙,差人来提食盒子就行。”秀玉说道。
自作主张?这个词儿用的挺有意思的。既然高福也知道是自作主张,那这人就交给四贝勒这个主子来处置好了。
“奴才告退。”高福又打了个千,而后飞快的出了屋子。
看来胤禛今儿遇上的事不小,连高福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奴才都有些慌神了,秀玉想着。
胤禛虽然不来,秀玉却也没有午膳将就着随意吃点儿的意思,毕竟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不是。
另一边的外书房,气氛可没有内院这么好。
“在下爱新觉罗胤禛,行四,这是我弟弟,爱新觉罗胤祥,行十三。”胤禛朗声道。
“在下邬思道,无锡人士。”邬思道连忙说道。
“先生说此来不为申冤,那先生冒着风险回京究竟是所为何事?”胤禛问道。
“不敢欺瞒您,邬某此次回京是想在这京中找个营生。”邬思道回道。
“先生打算找什么样的营生?”胤禛问道。
“邬某不才,只能去做教书先生,靠着学生的束脩或是微薄的月银度日罢了。”邬思道回道。
“若真如先生所说,您又为何会找上我这十三弟呢?”胤禛质问道。
“这……邬某承认,的确是想接着与令弟的一面之缘行攀附之事。”
“可邬某当初也以为令弟不过是哪个世家大族中的小辈罢了,令弟的身份,邬某是不知的。”邬思道赶忙道。
“如此说来,先生其实并不是想找什么营生,而是想寻求世家大族的庇护,我说的可对?”胤禛诘问道。
“这……这……邬某……”邬思道摆了摆手,终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胤禛在扬州城的所作所为邬思道都是从百姓口中听来的。
他以为这位爷是个只做不说的,今日方知,他不是不说,而是要看对谁说,以及,他说的话会不会被听进去。
枉他自诩能言善辩,没成想到了这位爷跟前竟是连句整话都不会说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冷面贝勒呀,果然够冷的,邬思道想着。
先生若是想要寻求庇护,不妨考虑考虑这四贝勒府。
“别的胤禛不敢说,庇护先生,胤禛还是能做到的。”胤禛高声道。
在四贝勒手底下办差?邬思道回京前想过千万种可能,独独没想过要掺和到皇家之事里,他是死里逃生的人,最惜的就是命了。
“先生既然去过扬州,定是知道那地方现在乱成了什么样,先生可知,这一时的乱,是为了以后能长久的不乱。”胤禛问道。
“凭胤禛一人之力,只能保一个扬州城,若有幸得先生相助,必会有更多的“扬州城”得保。”胤禛朗声道。
“胤禛仰慕先生才学,若先生肯助我,我必对先生以礼待之。”胤禛接着道。
胤禛说着站起身来,走到邬思道对面,抱拳对他行了一礼。
胤祥见了胤禛此举,走到胤禛身旁,也抱拳对邬思道行了一礼。
“使不得,使不得,真是折煞邬某了,既然四贝勒诚心相邀,邬某应了您便是了。”邬思道一边摆着手连连告饶一边说道。
“二位爷快请坐下,若仔细说来十三爷对邬某有恩,且不说邬某尚未报恩,就单论二位爷的身份岂敢受您二位的礼呢。”邬思道连忙说道。
“我对你有恩?”“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胤祥笑着问道。
“十三爷莫不是忘了您赠了我何物了?”邬思道答道。
“怎么会忘,不就是笔墨吗?”胤祥朗声道。
“从邬某名落孙山那日起,就再也没人送过邬某笔墨了。”邬思道低声道。
“宝剑赠英雄,您赠我笔墨,这于是恩,是大恩。”邬思道说着缓慢的站起身来,胤祥抱拳行了一礼。
秀玉等到晚上也没等来胤禛,只能把备好的晚膳分了一大半出来,用食盒装好后让人送到了外书房。
那日外书房的烛火熄的比平日要晚很多,第二日,全府上下的人就都知道贝勒爷帐下又多了一个姓邬的幕僚。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