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来自洛杉矶的礼物》（下）
（5）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今泉昇也没能设想到。
人在异国他乡，手机和钱包被一个小鬼偷走了，而他的结婚证明还在钱包里。
更重要的是——
“You'd better not move!（你最好别动！）”
一边在公路飙车, 一边拿手/枪抵着他脑袋的疯子威胁道。
你这句话，可能有点歧义。
今泉昇心说。
因为他现在被五花大绑地捆在车后座, 而嘴巴还被一截胶带封着, 完全动弹不得。
前面的驾驶座还有个在哭天喊地闹来闹去的小鬼, 聒噪的今泉昇心烦意乱。车辆疾驰着涌进了大片狂风, 将他的眼睛吹得一阵刺痛, 很快便有生理性泪水在眼眶打转。
好吧。
更重要的是, 赤井秀一昨晚才谈及到的连环杀人犯……
好像被他撞上了。
……
……
两个小时前
今泉昇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低头坐在长椅上等着叫号的时候，按在大腿上的双手都在隐隐发颤。
他总算能理解, 伊达航为什么说在婚礼仪式上的时候，他要比每一次出现场行动都紧张得多了。虽然今天只不过是进行一个简单的宣誓仪式, 再领取一份证件，但今泉昇的心脏已经快要顺着喉咙直接跳出来了。
欣喜、期盼、向往, 但更多的是焦灼和不安。
真是有够丢人的。
前面的又一对新人被工作人员叫走了。
这意味着,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 就轮到他和降谷零去签署协议了。
“怎么样？紧张吗？”他抬起头, 望向侧边的青年。
降谷零的神情看起来很是平静。
怎么这种时候，这家伙都能保持波澜不惊啊。
卧底培训果真很训练……人的心理素质吗？
从这个角度观察, 今泉昇可以清晰地看见青年略微弯翘的眼睫。根根分明的淡金羽睫轻垂着, 在精致的鼻翼扫下一片优美剪影。
他等了一会，可惜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金发青年依旧眺望着远处。不作声响时看起来安逸又静谧, 他坐在落满阳光的长椅上, 犹若一副被定格在画框中的艺术品。
但实际上……
“零？” 今泉昇再度呼唤。
他抬起手, 在金发青年的眼前扫了扫。
隔了好半天, 那尊静默已久的石像才大梦初醒似的眨了眨眼。
“前辈？怎么了……？”吐字含糊，声音颤抖。
那对蓝眸像是遭受惊吓般，惊疑不定地游移着，“啊，难道是、已经轮到我们了吗？”
……好吧。
实际上，降谷先生只是紧张到石化了而已。
不过他比较会装，发呆时的模样特有逼格，看起来又酷又深沉，很有当年的波本之姿。
嗯，这个卧底培训时可能真的学过。
今泉昇差点笑出声。
“Number.27! ”远边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叫喊。
到他们了。
今泉昇的指尖一颤。
“Now， I’s your turn(你们可以进来了)! ”
“走吧。”今泉昇站起身，轻抿嘴唇。
他牵住身侧男人冰凉的手，安抚似的吻了吻他的嘴角。
“——和前辈去结婚。”
……
……
作为宣誓仪式的信物，是一本早已泛黄的绘本。
半个月前还在官网预约领取婚证时，今泉昇就已经确定了仪式上用于交接的信物。
他觉得没什么比这更合适的了。
此刻，他们站在宏大的建筑内，身着洁白的西服，彼此相望。
远边的长毯环绕着缤纷的鲜花，幽香溢散、沁人心脾。悠扬的乐曲空灵舒缓，缭绕在半空，他们好似置身于正式的婚礼现场。
将绘本呈递过去时，悬于头顶的艳阳恰好高升，圣芒从天窗穿梭，照耀于绘本的外壳之上。而一对古铜色的双手，虔诚地接过了这老旧的、沉甸甸的、满载着故事与回忆的物什。
看见青年接过绘本的一瞬，今泉昇笑了笑。
“我带你回公寓的那晚，你看了这个绘本。对吧？”他轻声询问着。
时隔多年重提旧事，对面的金发青年诧异地抬起头。
如果降谷零没有看过，那天夜晚便不会和他提起“你的速写画得很漂亮”。
金发青年愣了愣，随后又点点头，“对……我打开了。”
虽然他从未提过这一点。
但这件事，他和今泉昇二人都心知肚明。
而等待着他的，也并非是谴责，而是一句颇为诚挚的：
“谢谢你，零。”
“谢谢你翻开这个绘本。”
正因如此，那些难于启齿的悸动，才能清晰而完整地传达给你。
——我也终于拥有了亲吻你的勇气。
“You may now exchange the rings（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远边的证婚人提示着。
降谷零垂下眼帘，握住今泉昇的手，将镶嵌着蓝钻的银戒，轻柔地戴向了那截白皙的无名指。
今泉昇抬起头，金色的阳光恰好落在了恋人的脸颊。
微风四溢，他恍惚回忆起十四年前的那个盛夏。
在阳光下奔跑的少年挥舞着球拍，抛洒的汗珠在半空闪着光。少年眉眼含笑，意气风发，比高照的烈阳还要瞩目。
然后，那张稚嫩的脸颊，与眼前的温和面庞逐渐重合。
年少的欢喜开花结果。
这段爱情，始终如一。
……
（6）
今泉昇结婚了。
从证婚所走出，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时，他还有点恍惚。
老实说，在调任到东京工作之前，或者说和降谷零确认关系之前，他从未将婚姻纳入进自己的人生规划中。毕竟他除了高中时期对某个后辈怦然心动过以外，他再也没有体味过喜欢某个人的滋味。
如果没有见到降谷零，他想他可能会走舅父的老路子。
当个工作狂，把警察本部视作自己唯一的归属，慢慢熬成老刑警，又或者攀升高位，做个铁面无私的光棍领导。
按照弹窗的话来说，他没有死在三十岁那年，就是无数个“今泉昇”和“降谷零”拼尽全力，才得以挣扎出的结果。
如今的结局，想必就是那个万里挑一、又无与伦比的“未来”。
一个被无数“今泉昇”和“降谷零”，所期盼畅想的未来。
他们做到了。
……
……
今天的原定计划，是在领取结婚证明后，就在洛杉矶的名胜景区游玩。
可惜计划泡汤了，因为降谷零手下的警官，给他打来了一通电话。
“是这样的……降谷先生，您不在的这两天，课室内出了许多问题。这些文件我们无法定夺，可能需要您和我们进行线上会议，来探讨一些这些事情如何解决。”
降谷零把询问的眼神投向今泉昇。
“没事，工作要紧。我们还要在洛杉矶停留很多天，之后再去游览也可以。”今泉昇颇有气度地回应。
他今天心情很好，并不在乎恋人要去忙工作。
毕竟设身处地地思考，换作是他今天有工作，他也会做出此等选择。
于是领完证明，二人就急急忙忙地赶回了酒店。
降谷零在书桌边打开笔记本，进入了线上会议室。今泉昇则很自觉地回避，毕竟他们不在一个课，有些东西按规矩他是不该知晓的。
闲着也是闲着，他决定出门逛逛。
临离开前，今泉昇恰好听到电脑中的青涩声线：“哇，课长，你的手上为什么戴着钻戒？好漂亮啊！”
接着，他听见恋人颇有炫耀意味，却又故作沉稳的回应：
“嗯，因为我刚才去结婚了。”
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
（7）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当今泉昇换了身常服，只带着钱包在外面闲逛时，刚好路过了一台饮料自助售卖机。
他望着里面清一色从未见过的品牌，出于好奇投入了硬币，然后挑了一罐樱桃味的气泡水。
当他打开易拉罐上，微微仰头品尝饮料时，恰好有个小东西从腰侧撞过。
而这一瞬的冲撞，让饮料直接呛进了气管。
气管被樱桃气泡水冲刷的感觉，实在是糟糕。
不仅火辣辣的，好似还冒着泡。
今泉昇捂着嘴咳了几下，皱着眉望向前方，发现一个穿着朴素外套、束着双马尾的娇小女孩，正在急匆匆地朝前奔跑着。
今泉昇愣了愣，随即将手摸向口袋。
果不其然，空了。
衣兜里原本应该放着他的钱包和手机。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得将易拉罐丢进手垃圾桶，随后迈着大步，朝前方奔去——
“站住！！”
保持着定量运动的身体依旧灵活有力。
今泉昇的步速很快，成人的腿也比孩童要长的多，很快便与女孩拉近了距离。
可前面的小丫头很机灵，俨然是个惯犯，发现自己偷窃的行径被发现后，便开始在刁钻且拥挤的道路穿梭。
孩童的体格小，可以直接从桌下穿过，但被宽大的桌子阻挡去路时，今泉昇却不得不绕远。在路过一处水果摊子时，女孩甚至不忘打翻苹果，为今泉昇创造路障。
就这么七拐八拐，他跟随女孩的脚步，进了一处逼仄的巷子。
女孩似乎跑不动了，小跑几步便要喘一喘。
今泉昇跟了过去，前面是条死路，这个小小偷已经无路可逃了。
“As long as you give it back to me， I will forgive you（把东西还我，我会原谅你）! ”
女孩没有回应，还在跌跌撞撞地奔跑，在发现路口被封死后，才缓慢地转过头。那张脸很清秀，洁白的皮肤配以红棕卷发，漂亮的像个洋娃娃。
她盯着今泉昇，叽叽喳喳地叫嚷着什么，最后夸张地瞪大眼睛。
“Wait! Wait! No——! ”
这种略有惊恐的眼神，并非是在看他。
今泉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转过头，瞥见了一张戴着口罩的脸孔。
他想要动作，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呲——”不知名的喷雾涌上鼻尖。
视线陡然昏暗。
……
……
再醒来时，就是在车上了。
偷走他东西的小鬼也被粗糙的绳索捆住了，此刻在副驾座吵嚷着，而坐在车前座的男人，则面目狰狞地用手/枪抵着他的脑门。
今泉昇瞥着男人的侧脸，又惊然发现——昨晚FBI携带的照片上的男人，和这家伙长得一模一样！
——是那个逃逸到洛杉矶的连环杀人犯！！
连环杀人凶手的作案形式具有共通性，而据FBI介绍，此人一般只在公路上作案。
而现在，这辆车子正疾驰在四下无人的郊野公路上。
“我不是故意偷走你东西的！！”女孩略有口音的英语带着哭腔，吐字也模模糊糊：“放、放过我吧，先生！我保证我再也不敢了！！”
“是。”男人狞笑着，“我敢肯定，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偷窃’东西了！”
女孩被吓得瑟瑟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大肆流淌。
这名连环罪犯又转而将目光移向今泉昇：“你可真可怜，老兄。”
“我本来只想带走这个愚蠢的小偷，可谁叫你恰好出现在那条巷子呢！”他神经质地嬉笑着，“没办法，既然你看见了我的脸，那我只好送你陪葬了！！”
男人的话音落下，慢悠悠地转过头，却发现道路的前方铺满了路障和警车。
“！！”他一惊，连忙踩下油门，将车子刹在原地。
他想要倒退行驶，后方却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围堵上了几台警车。
“操！！”
男人骂了句脏话，连忙扯过副驾座的女孩，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放我过去！该死的FBI！不然我就让这个小鬼死在这！！！”
将他团团围困的警官们面面相觑，最后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射向本次行动的指挥人。
只见一名头戴冷帽的高挑男人从人群后方走来，他穿着FBI的专属制服，举着双手保持无害的表情向犯人靠近。
“嘿，冷静一点，米瑟尔先生！”赤井秀一说道。
他一副正准备和犯人周旋的神情，却在瞥见什么后，又轻笑了一声。
“算了。原本是想和你谈判的，米瑟尔先生。”赤井秀一轻飘飘道。
“但是现在……好像没有必要了。”
犯人一脸困惑，正要张口询问，却听到了车门被打开的声响。
下一刻，一记凛冽的扫腿正中他的脸颊，他的面部在剧烈的冲击下直接变了形，一颗混着血液的牙齿从口腔飞出。
咚！
男人翻着白眼，跌倒在地面，而手中的女孩也顺势逃脱开来。
今泉昇盯着地上的男人，冷着一张脸，越想越气愤。
他一把撕扯下粘在脸上的黑色胶带，开口便是一句外国国粹：Fu*k you!
刚才为了割开绳子，他不得不用利用无名指上的钻戒上下磨砺。
绳子是割开了，可是钻戒上的蓝宝石也磨损了。
缺了一角，不仔细看不是很明显。但今泉昇还是一眼就发现了缺损。
“你他妈拿什么赔我！！！”他踹了一脚地上的混蛋。
“赔我戒指！！我他妈今天才结得婚！！！！”又踩了一脚。
周围人目瞪口呆，而犯人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赤井秀一：“……”
他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下属喊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拦住他啊！”
不然这连环公路杀人犯，今天高低得被弄死在公路上。
……
（8）
“我们是接到了匿名情报，才赶来公路上围堵米瑟尔的。”
赤井秀一抱着双臂，打量着挎着批脸的今泉昇。
“是你通知FBI的吗？”
“不是。”今泉昇没好气道。
“我走在大街上，东西突然被小丫头偷了，我在追她的路上碰见了犯人，只是被牵连进来的。”
赤井秀一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投递情报的，是另有其人了。”
他的目光落向今泉昇手间的钻戒上，不由笑道：“对了，你今天和降谷零结婚了？”
今泉昇挑挑眉，冷然道：“别问。”
这家伙真是一点都没变。
还是那么喜欢打听情报和八卦。
他的目光移向远处还在哭泣的女孩，随即大步迈去。
“东西可以还给我了吧？”他走到女孩面前，朝她伸出手。
“钱包里有非常重要的东西，那是我的结婚证明，你得还给我。作为交换，我愿意把里面的现金都给你。”
红发女孩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也是在这一刻，他看见一名相貌平凡的女人，站在了女孩的身后。
女人赶来匆忙，但还是谦和地朝他行以一礼。
“抱歉，看来我家的孩子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她用着尤为歉意的口吻，“快，尤拉。向叔叔道歉，把东西还给他。”
被称作尤拉的女孩努了努嘴，不情不愿地把钱包和手机掏出，一齐递送到今泉昇的手中。
“对了，我叫戴瑞温妮·纳罗斯。”女人自我介绍着，语调温婉。
“如果可以的话，请来我的庄园，让我代替这个不懂事的孩子，献上最诚挚的致歉。”
......
......
纳罗斯庄园字如其名，是个庞大且美丽的乡村田庄。
但今泉昇走入庄园后，见到了许多个头不大的孩童在田野边嬉戏。
这些孩子见了纳罗斯女士后，无一不再呼喊着她“妈妈”。
纳罗斯女士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尽管面容没什么特色，但一头微卷的深棕色头发被精心打理着垂在肩头，长裙将高挑的身躯包裹，行走起来的体态也优美儒雅。
这俨然是位受过良好教育，且个性温婉的女人。
但庄园内的孩童有近二十位，肤色不一、相貌不一，她不可能做这么多孩童的亲生母亲。
所以，这里其实是一处环境优渥的孤儿院。
“非常抱歉尤拉给你造成的麻烦。”纳罗斯女士带他一路走进了庄园中央的建筑。
“尤拉是最近才来到纳罗斯庄园的，她生来反骨、是个特别的女孩，在来到庄园前一直独自流浪，依靠行窃维系着生活。她的习惯还没能被成功板正，所以给您造成了麻烦。”
“我很抱歉，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我的教育不够及时。”
……原来是这样。
难怪那个女孩的手法娴熟老道。
“不，没有关系。”今泉昇摇摇头。
“钱包里的现金于我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只是里面放着我的结婚证明，所以我必须拿回来……”
纳罗斯女士捂着嘴笑了起来。
“今泉先生，我送你一个礼物吧。”她将手交叠在腹部，姿态优雅。
“请问你对养植物感兴趣吗？”
......
（9）
戴瑞温妮·纳罗斯在植物培育室中，挑选了一盆精致的花朵。
“这种花，叫做天堂鸟。”她轻柔地介绍着。
“原本应该在每年的六、七月份才会开花，但今年却意外地提前了一个月。今天恰好是它今年的第一次盛开，又和你的结婚纪念日在同一天，真是个不错的好日子。”
只见茎叶上，一朵造型犹若飞鸟的白花，好似伸展起双翅，即将通向天空。
浅蓝色点缀在花蕊中央，造就了点睛之笔。
这无疑是一朵特别却又美丽的花朵。
“自由、幸福、快乐。这是天堂鸟的花语。”
“愿你像天堂鸟一样不受束缚，可以自由欢快地翱翔天际，选择你想要的人生，通往你期盼的终点。”
女人温柔地盯着他，目光和蔼、却又明媚亮丽。
她将那盆花，郑重地递到了今泉昇的手中。
“一定要幸福，今泉先生。”
……
纳罗斯女士原本想留今泉昇吃晚饭的，不过他拒绝了。
当他捧着花盆从庄园离开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有点费劲地掏出电话，一手捧着花盆，一手握着手机。
“喂，零？”
“我还在外面，刚才被一位女士邀请去她的庄园参观了。”
“怎么会？别吃醋了，你最好看，放心吧。那位女士是一所孤儿院的院长，庭院内都是她负责照顾的孩子们。”
“名字？”
“哦，她的名字叫做戴瑞温妮·纳罗斯。”
话音落下的一瞬，今泉昇慢慢挑起眉头。
他的手在盆底摸索着，异样的触感越发清晰。
最后，他发现了一张不知何时黏贴在花盆底部的便利贴。
撕扯下便利贴，今泉昇在上面发现了一段以日语和英语组合书写的祝福：
【結婚おめでとう，my little sweet!】
Sharon Vineyard，如果将字母打乱并重新进行组合，就会变成：Dariveny Narosh.
今泉昇惊愕地扭过头。
只见伫立在庄园门口的女人正安静地目送着他的背影。在发现他回头看来时，又故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在唇边竖起了食指。
嘘。新婚快乐。
祝你幸福，我亲爱的弟弟。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