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梨一时竟然有些不想去。
贺烬脸上也写满了不想阮小梨去,可几个呼吸后他还是叹了口气:“去吧,早点回来。”
阮小梨只好去换了衣裳,情绪却并不高,贺烬不觉得她是不想见青藤,只当她是有些忌惮长公主,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母亲说过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算了,我送你过去吧。”
说着就要下地,阮小梨连忙摁住他:“别别别,说不定原本长公主没打算做什么的,一见你这副样子还得去送我,就想做点什么了。”
贺烬拧眉想了想,虽然是玩笑话,可不得不说,的确是有这种可能的。
他叹了口气:“让寒江彩雀秀水都跟着你……”
阮小梨虽然兴致不高,可还是被贺烬这幅样子逗得笑了,忍不住摇头:“主院拢共就这么几个人,我都带走了,你怎么办?哦,还有几位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你原来在打这个主意……”
虽然她是在玩笑,可贺烬还是急了:“你怎么冤枉人?我什么时候说过?以前编排人的时候好歹还是在背地里,怎么现在当着面就说这种话?”
这都开始翻旧账了。
阮小梨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我开玩笑呢……长公主再不喜欢我也不能吃了我是吧?我带着秀水就好,再说,青藤殿下也在呢,他也会护着我的。”
贺烬的脸拉了下去,没再吭声。
阮小梨也没注意,只当是自己说服了他,起身就走了。
贺烬眼巴巴看着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忍不住有些憋屈,他闷闷地看了两眼账册,却刚好就看见一处错漏,顿时火冒三丈:“寒江,派个人去江州,连个账都做不好,几十万两的亏空当我是瞎子吗?这都看不出来?!”
听出他话里带着恼怒,寒江没敢怠慢,匆匆跑了进来:“爷,奴才在,是哪里不对?”
贺烬有将错漏处记下来的习惯,已经记成了一本小册子,闻言便丢给了寒江:“江州,丰州,肃州这几处的账目已经全都处理完了,派人去传话追责吧,详情都在这上头。”
寒江连忙将册子捡起来:“奴才这就去。”
他转身匆匆出门,刚让小厮去传话,将几个得用的管事请过来好分派差事,就听见屋子里贺烬喊他,他连忙应了一声——
“是,奴才这就来。”
他朝小厮挥挥手:“赶紧去请管事们。”
说着话就转身进了屋子,就见贺烬看了眼他身后:“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寒江一呆:“爷,人才刚走,这当口估计还没到慈安堂呢。”
贺烬皱眉:“是吗?走得这么慢?”
这是走的慢不慢的问题吗?路那么长,走过去总得时间啊。
寒江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爷看了这么久的账册,也该歇歇了……奴才让人送些热茶来。”
贺烬挥了挥手:“下去吧。”
寒江应了一声,坐在门口一边对着那些账册比对贺烬记录的错处,一边等管事们来,却不等比对完一处,屋子里又响起了贺烬的声音。
寒江连忙爬起来:“来了来了……”
他推门进了屋子,随即一阵恍惚,因为贺烬用和刚才如出一辙的样子看了眼他身后:“还没来?”
寒江一噎:“爷,热茶都还没送过来呢,何况阿阮姑娘她们还得用饭。”
还得吃饭……
贺烬挥了挥手,低下头继续看账册。
寒江盯着他看了两眼,见他一副消停下来的样子,轻轻松了口气,放轻脚步退了出去,刚想关门,心里忽然生出来一股莫名的预感,他索性站定没动,盯着床榻那么看。
不过片刻,贺烬果然再次抬头,嘴唇一张:“寒……”
“奴才在,爷这会儿兴许人刚到慈安堂,厨房的饭菜都还没上呢,回不来。”
贺烬一噎,随即面无表情的瞪着他:“我问了吗?多什么嘴?”
寒江嘴角一抽:“得,奴才多嘴,这就下去了。”
贺烬却又喊住了他:“你去看一眼,要是情况不对就来找我。”
寒江哭笑不得,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点头:“是,奴才和几个管事说完话就去盯着。”
贺烬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寒江可以去了。
可寒江刚出了门,接过小丫头送来的热水,就听屋子里又喊了他一声,他已经没脾气了,只剩了满脸的无奈:“爷,又怎么了?”
贺烬没有丝毫的心虚:“你刚才说,大厨房的饭菜还没送上去?”
寒江看了眼天色:“应该没吧,我先前听采买的张妈妈说,今天庄子上会送新鲜的蔬果和猎物来,上回咱们院子里要了一回鹿肉,觉得青藤殿下是喜欢的,这次就还打算再做一道。”
贺烬眼睛慢慢眯了起来,鹿肉?
他没在这院子里开过火,所以那鹿肉不是自己要的……上次青藤在这里的时候,阮小梨给他做了鹿肉?
他不自觉抓紧了被子,寒江见他迟迟不开口,有些茫然:“爷?您问这个做什么?”
贺烬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能做什么?他好歹也喊我一声表哥,难得来一趟,总得好好招待才好……你别的事情先放一放,去一趟大厨房,让他们把青藤别的菜撤了,全都换成鹿肉。”
寒江一愣:“全,全换成鹿肉?”
“对啊,他不是喜欢吃吗?”
虽然语气已经平缓了下来,可寒江还是听出了一点恶意,心里顿时有些想笑,这一顿吃下来,青藤殿下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吃鹿肉了吧?说不定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这个就算了,可那鹿肉吃多了,上火啊。
“爷,您看……是不是好歹留一道下火的汤?”
他怕贺烬不同意,连忙搬出长公主和阮小梨:“两位主子娇贵,怕是受不住。”
贺烬眉头一拧,不满的看着寒江:“男女不同席,阮小梨过去还能和青藤坐在一起?自然是各吃各的,赶紧去……下火的汤……算了,给他上吧。”
真上火也不好,毕竟是兄弟。
寒江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忽然顿住脚步,贺烬扫他一眼:“还有事?”
寒江摇了摇头:“倒是没别的事儿,就是……爷,您有没有闻见什么味儿?”
贺烬轻轻吸了下鼻子,除了檀香和药的味道,还有什么?
他看了眼寒江,对方笑嘻嘻的抬手扇了扇鼻子:“好大一股酸味儿啊……”
他说完拔腿就跑,虽然明知道贺烬眼下是不能来追他的,就算能,也不会自降身份去做,可他还是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一溜烟的不见了影子。
贺烬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轻轻嘁了一声,耳廓慢慢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