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深沉,阮小梨进了耳房洗漱,寒江趁机进来,压低声音和贺烬禀报得到的消息:“青莲庵传来消息,静安不见了。”
贺烬没说话,寒江倒是叹了口气:“还真是让爷说对了,她不会老实呆着……江南那边奴才派人去盯着了,说是收到了凉京的信,正收拾着上京来接人,您说她会不会想回去过寻常日子?”
贺烬摇摇头:“她那般心高气傲,岂会轻易认命?眼下先不提这个……你今天去见了谢润?陈敬如那边可有消息了?”
他始终觉得陈敬如忽然的发难很奇怪,如果说背后没有别人的影子,他怎么都不肯相信。
可寒江却摇了摇头:“谢先生用了不少法子也没问出来……要不奴才去衙门打点打点,让刑官……”
贺烬脸一沉:“不行,树大招风的道理你应该懂,何况眼下还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们,既然问不出来就先把人看好了,别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寒江被教训的一缩脖子,连忙点了点头:“奴才知道了,这就派人去守着。”
他转身往外走,一开门却看见远处的天空忽然火红一片,他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爷,走水了,这方向好像是衙门……”
他说着话去开了窗户,贺烬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沉:“陈敬如被灭口了。”
寒江一惊,对方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爷,奴才这就带人去救火,说不定还来得及……”
贺烬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既然是在那种地方灭口,对方不会真的等着火烧过去的。”
他拧眉沉思片刻:“按照《大昌律》,官员入狱候审,得通报吏部,拿到准许文书才行……陈敬如应该是今天才被关起来的,消息这么灵通,刑部一定有对方的人。”
寒江点点头:“爷说得对,先前谢先生就说入狱后人多眼杂,事情做起来会不太方便,所以趁着通报吏部的功夫,将人堵在刑部问了好些话,可惜对方只知道胡言乱语。”
“他不敢说。”
贺烬仰起头,靠在床头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他身体虚,精力也不太好,一费神就容易疲倦:“事情已经发生了,补救也晚了,将人手都撤回来吧,盯着陈敬如的不会只有我们自己,当心些,不要引火烧身。”
虽然公事上贺烬素来谨慎,可陈敬如毕竟只是个小角色,他这般态度还是让寒江有些诧异:“爷,您是不是猜到是谁了?”
贺烬却没接茬,只是摇了摇头:“下去安排吧,天亮前彻底将事情撇开。”
寒江也不敢再问,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侯府的灯很快熄了,衙门的火却着了一宿,第二天消息传进宫里去,皇上勃然大怒,命刑部联合十六卫共同查办,务必要将纵火的真凶捉拿归案。
刑部衙门被封锁,凉京城也瞬间戒严。
本就因为秋围在即,要运送各色珍禽猛兽入京而加深了排查,此次一戒严,凉京城竟有些密不透风之感,让人连上街都觉得胆战心惊,唯恐哪里不对,就被抓了起来。
就连贺家派出去采买的马车,这一来一回也被盘查了好多次,彩雀忍不住叹气:“连我要的丝线都没能买回来,只好去找人借一点用了……姑娘,你说就烧了间牢房,几个犯人,怎么闹这么大动静?”
阮小梨没有回答,应该是不至于的,除非有人在借题发挥。
抓纵火的真凶应该也只是个幌子,这满城搜捕的真正目标,应该是个大人物。
阮小梨莫名就想到了那个明公子,除了那天的空白信之外,对方再没有送消息过来,可仍旧让阮小梨有些不安宁。
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应该就是陈敬如背后的人,可和贺烬能有什么仇怨?竟然趁机把人害成这样……
眼下毫无头绪,她是不是该去问问贺烬?
可万一被对方察觉到什么……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这样自己也算是帮凶,如果贺烬知道了……算了,贺烬现在在家里,对方也不能做什么,她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等等吧,那个明公子应该还会找她的。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抬眼却看见梅幽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从贺烬说了要把她嫁出去之后,她倒是老实了许多,也不再想着法子的往跟前凑。
还以为她这就老实了呢,原来并没有。
她不客气的回视过去:“看什么?”
梅幽抬脚走了过来:“你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嫁进侯府,为什么还要霸占着侯爷?以后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都是姐妹,何不现在就和平相处?”
姐妹?
阮小梨有些不耐烦,她和彩雀才算是姐妹,谁和你们是姐妹?
她打了个呵欠,扭开头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你安生了那么多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梅幽一噎:“你!”
阮小梨瞥她一眼:“是你手里的活不够多?彩雀,再给她安排点事情做,实在没有就去挑挑豆子,拆拆线,别让她闲着来跟前碍眼。”
梅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你不过……”
彩雀叉着腰站起来:“有完没完啊?姑娘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来说?爷喜欢清净,你再这么闹腾,就把你送去和那个兰什么,什么双的一起去学规矩!”
梅幽被堵住了话头,她忌惮的看了眼窗户,又看了看两个人,觉得自己不是对手,也的确因为兰双的事心有余悸,所以犹豫片刻,她还是转身走了。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彩雀忍不住笑起来:“就该这么着,要不是姑娘你,她们早去教坊司了,竟然还对你这么不客气!”
寒江扛着轮椅一进门就听见了这句话:“哟,是谁惹姑奶奶生气了?”
彩雀脸一红:“呸,谁是你姑奶奶?你那扛的是什么?”
寒江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放在地上。
“轮椅。”
说话的却是阮小梨,她从屋子里走出来,绕着椅子看了两圈,然后点点头:“看着还不错,有劳你了。”
寒江笑得和气:“姑娘说的哪里话,都是奴才该做的……要不让爷试试?”
“他忙着呢……”
可他话音刚落,门口就来了人,是慈安堂的丫头,对方见人都在院子里,连门都没进,只站在门口行了个礼:“慈安堂来了贵客,想请姑娘过去陪着,一起用顿饭。”
阮小梨一愣,慈安堂来了贵客,请她过去作陪?
这丫头没传错话?
她一时摸不着头脑,转身进了屋子,贺烬正靠在床头看账,经过两天的适应,他总算能将注意力集中在账册上了,经常一看几个时辰,若是不喊他,他连动一下都不记得。
阮小梨咳了一声,贺烬顿了顿这才抬头看过来:“怎么了?”
话一问完,他才觉得脖子累的厉害,阮小梨走过去给他揉捏了两下:“慈安堂来人了,说是来了贵客,让我过去一起用饭。”
她说着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你说是不是丫头听错了?”
她问的认真,可一垂眼却见贺烬满脸的不痛快,她一愣:“怎么了?不高兴?那我就不去了。”
贺烬抓着她的手用力摩挲了几下:“母亲不是不讲礼数的人,若是那人你不认识,她怎么会请你过去?”
他这一说,阮小梨就明白了:“是青藤殿下来了?”
她心里不由一跳,前几天才传了信说回越国,今天怎么就来了……是日期提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