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家伙被彭善打服,李老七更是心服口服,整天跟在彭善屁股后面要拜大哥为师。寨子的情况也更加清晰,现在这个寨子叫郭家寨子,因为郭叔是这个被原住民废弃寨子的第一个新住户而得名。寨子里住着十多户逃难来的人户,天南地北什么地方的都有。大家互相不打扰,各自忙着找东西果腹。原来的住户估计遭了兵蠹,丢下整个寨子逃命去了,而后来的逃难者把他们扔下的家园当成了临时避难所。
“大哥,这地方太小养不活人,我们走吧,去外面找个大地方混日子。”王老九如是说道。
是啊,这地方太穷,山上的蕨类植物都挖完了,小溪里的鱼虾被捞个精光,山上的走兽也不见踪影,越来越难捕获。李老七砸吧砸吧嘴,又喝了一捧水,勉强骗骗肚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哥,等他发话。彭善也发愁,去哪儿呢?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哪儿还不是一样?战都打疯了,整个大宇王朝四分五裂,混战了几十年。几十路军阀为了自己的地盘和诉求,今天祝标跟李摇旗一伙打了吴真、赵六子,明天黑龙王找了个借口向马希范开战。手里有枪兵的草头王各自管着一小块地方,各行其是,谁也不服谁管。打来打去,该死的是老百姓。
“大地方总是人多些,应该比这个破地方要好过日子。”见彭善有些意动,王老九继续。
可是郭叔不肯走,彭善一再劝说,郭叔挥手打断:“你们去吧,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又能见面。你们记住,如果有一天你们三兄弟得了势,别欺负穷百姓。”
“郭叔。。。”彭善不放心也舍不得把郭叔一个人留在此地,意图再劝他跟自己一起。郭叔站起来,大气一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我有缘,有缘自会再见。你一身本事却不愿用它巧取豪夺,以后做什么事都记住你今天的本心。你们去闯自己的日月,我去干我的正事,咱们今天就分手了。”
正事?吃了上顿没下顿你有什么正事?李老七满脸不耐烦,催促大哥九哥快点走,好像前面有好酒好饭在等着他。
龙头镇,人来人往的龙头镇好不热闹。一条十字街,街两边胡乱排列着一些商铺。李老七的注意力都放在火锅店里,闻着里面飘出来的香味暗自流涎水,哎,什么时候我能进去甩开腮帮子大吃一顿呢?彭善表情木然,目不斜视,对身边的一切无动于衷。李老七看得暗自佩服,大哥就是大哥,这么香的味道竟然吸引不了他,佩服。彭善瞥见抓耳挠腮的李老七心里冷笑,你以为我不想进去大搓一顿,老子不是没钱嘛!王老九学大哥样,老神在在地抬头望天不说话。
三人在码头上找了扛活,每天累死累活混个半饱。每卸下一次货物,李老七嘴里就骂骂咧咧发牢骚,这他么的哪是人干的活!老子早晚不是累死就是饿死!苍天啊大地啊,你就不给老七一点活路吗!
天雨,微风,没活。
三人挤在一起听说书先生说书。先生把醒木一拍:“上回书说到,岑大帅挥兵牛栏山解了陛下的围,回到朝里,本应该论功行赏升岑大帅的官,可那昏聩的陛下听信谗言,不但忘了岑大帅的救驾之功反而问岑大帅为何救驾来迟之罪,岑大帅赳赳武夫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当堂质问昏君,今日之大宇乱象,陛下难辞其咎。那昏君老羞成怒,把岑大帅打入了天牢。。。唉,如此一来,我大宇朝可就开始大乱起来,四处豪杰并起,乱了朝纲,外贼乘虚而入,对我朝步步蚕食,可苦了我大宇百姓了。。。真的是混沌难开谁人出,宇宙不明待时清。”底下听众感同身受,叹息声四起。
“如此昏君,保他何用!不如就反了他!”李老七听得怒火燃胸,忍不住大声叫喊。
王老九跟着拱火:“对!我们老百姓的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反正没活路了,大家不如就反了他!”
听众们哗然,议论声四起,乱哄哄一片。说书的见势不妙,抬步开溜。
“先生请留步。”彭善拦住先生的路,客气地把他请到一家牛客馆子,问店家要了一碟盐水蚕豆,半碗酸萝卜,一角村醪,请先生讲讲实事。先生见有人拦路,先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书惹了麻烦,后来见此人殷勤得很还请自己喝酒,便恢复了矜持,慢悠悠坐下,砸了一口酒,长舒一口气,拿颗蚕豆丢进少了半幅牙齿的嘴里,美吱吱嚼起来。这个说书先生姓刘,是个落第秀才,考了半辈子也没中过举,过了六十岁,年轻时的一番雄心壮志付之东流,对考场冷了心,便发誓不再进场,在龙头镇教几个童子赚点束脩勉强过日。平时下了课没事做便来这码头上给大伙儿免费说书,说前人英雄事一吐胸中长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