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前,包子馒头知道了贺建军的办法,那就是,向周淼要50块彩礼钱,拿不出来明天就嫁。
周淼更有应对,“那我明天就给去胡小美家要100块钱把你卖了,50块给你,50块我当路费。”
贺建军:“没人开信,你上不了火车。”
周淼也有办法,“那我就闹到部队去,说你另觅良缘,我是多余的,部队不养闲人,我总有办法弄到信。”
贺建军:“回到东河村,那些村民的唾骂星子能淹死人,你不怕。”
周淼:“我过我的,大不了还有王明勇在等我。”
贺建军实在没办法了,声音越过包子馒头,向周淼发射,“明天你到底领不领证?”
周淼语气平淡地回:“领啊,还要带着包子馒头一块去,拍了全家福再回来。”
贺建军被气到没脾气,“那你大晚上来这么一出干嘛?逗我玩。”
周淼背过身,低声道:“我要让你明白,如果哪天你对不起我,我总有办法离开。”
周淼只要一个平等。
贺建军反问:“如果哪天你和外人有私情,我们就离婚。”
周淼嘴角带笑:“当然。”
会计较是好事,不管几分是在乎,几分是自尊。
全家起了个大早,赶最早一班轮船,当今日第一对新人,拿到结婚证,赶到照相馆,人家刚开门,包子馒头三步并两步,甜滋滋的感觉在啪一声中定格,这才是家。
周淼又跑去供销社捡漏特价布,不幸,今天没有,但周淼也不失望,拿个预算买布的钱给孩子应季的橘子山楂,各5斤,还不用票,回头一看贺建军拿着像奖状一样的结婚证,笑得像个傻子。
“对我很满意。”周淼问得很随意。
贺建军听得很提防,生怕是陷阱。
周淼拍拍贺建军肩膀,说得真诚:“别那么紧张,我这人我自己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爱开个玩笑,但绝不家暴,偶尔捉弄人,但见好就收,都怪日子太无聊,只能找点乐子。”
还别说,周三水还挺有自知之明,贺建军就对一事不满,“你无聊找乐子,就拿我玩?”
在操练场,手下兵都怕他,说他爱摆黑脸,对训练说一二,无论天气如何,训练任务没有酌情一说。
回了家,贺建军就没敢黑过脸,反倒周淼脸一沉,他就心颤。
周淼把接过来的橘子山楂,扔贺建军怀里,牵着俩孩子就走。
贺建军感觉这婚结的,把他们娘仨捏一块了,他是顺带的。
“咱们能不能别一买东西,就包圆,吃不完又浪费。”贺建军看着娘仨走前面,觉得自己被抛弃,又不好嘟囔这些,觉得矫情,就找点小事和周淼斗嘴,只有在斗嘴的时候,贺建军才觉得周淼眼里只有他。
“又不是一天要吃完,走,去买三个泡菜缸,大的腌萝卜,两个小的,一个泡山楂,一个泡橘子。”周淼还觉得买的少了呢,现在不买,过段时间就没了,这年头储藏手段堪称原始。
对了,再买下点西红柿,到了冬天西红柿难找,就算有卖的,价格也贵上天,现在秋天,还有最后几茬。
“走,再买点西红柿,这供销社的新鲜。”正好做番茄酱,能吃一冬天。
结果,一家人回程时,人人身上满满当当,馒头抱着奶糖,包子抱着奶粉,周淼提着水果,贺建军用绳子绑好三个坛子,坛子里装满西红柿,这才全提回来。
结果刚下船,就遇到胡小美,周淼怀疑她就是故意等在这。
周淼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手里提着东西,不想浪费时间,手上都是红印了。
贺建军眼睛都不敢瞟一下,生怕娘仨多想。
但一家人都没想到,人家跟家来了,连门都不敲,推门而入,还真拿自己当家里人。
“贺建军,你拿着结婚证去领棉花票,马上就冬天,我明个开始做被子。”周淼把贺建军支开了,捏酸吃醋的事他少掺和,这是军区大院,事在女人堆里搅,是一回事,把男人拉进来,事就走明面了。
贺建军拉着包子馒头一块去,俗称避难。
“馒头多拿几块奶糖,跟小伙伴分分,就说今天娘高兴,请大家吃糖。”周淼故意喊得很大声,下班路过的刘二柱听着音朝着院子喊了两句,“贺家嫂子,这有什么喜事,让我也沾沾喜。”
刘二柱看到胡小美在院里,故意这么喊,骨子里本就调皮,就算平日里压制,有个缝隙,也要冒出来透透气。
“二柱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今个看见胡同志,就觉得我嫁给贺建军,是嫁对人了,所以所以今个是个好日子,来吃糖,多拿几颗。”周淼往院外走,往二柱手里塞糖。
贺建军还没走远,听周淼这话就知道,今天媳妇又要开嘴戒,用嘴巴当钝刀,不见敌人血,却让敌人痛,心绞痛那种。
贺建军没想错,周淼说完这话,就反问胡小美一句,“妹妹,你觉得嫂子说这话,对吗?你难道不为嫂子高兴吗?”
周淼不等胡小美说啥,转头又和二柱说话,“我觉得明天也是好日子,今后都是好日子,二柱啊,明天帮我多留点菜,嫂子高兴。”
刘二柱看胡小美气得发青的脸,低头偷笑,胡小美长相算好的,身材娇小五官秀气,眸里含羞,就是有种说不出的俗媚,如今气得生烟,像烂透的辣椒不慎被人踩在脚底,想挣扎着大喊我本娇艳,但路过的人只觉得她脏污。
胡小美看,过路人们这副嘴脸,气不过从此被传成不要脸的,向前几步,就站在贺家大门前,打算和周淼当面锣对面鼓地说道说道,她这一中专文凭的还治不了周淼这个乡下村姑?
“我是仰慕贺副团长,但现在不是旧社会,婚姻自由是上面正提倡的,贺副团回家不到一星期,就娶了你回来。这样的封建包办婚姻,周三水,你喜欢封建,不要拉着贺副团跟你一块。”胡小美头昂的像个孔雀,一句话音调怪了三个弯,好似只要有人喝彩,就能随时开屏。
但胡小美忘了,这里很多夫妻都是通过相亲觉得差不多就结婚的,她这话,不知道指桑骂槐了多少人,过路的婶子大妈这回不是看笑话,而是同仇敌忾了。
从小就贺沈副团定了娃娃亲的艳红嫂,眼里已经带了恨意。
这下不用周淼说什么,胡小美自己就捅了马蜂窝。
胡小美看着一群眼睛要吃人的家属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找补,“我不是说相亲结婚是封建,我的意思是相亲后要通过足够的相处了解了再结婚,要不然结婚就成了看条件了,周三水上赶着嫁给贺副团,还不是看上贺副团工资高,前程好。”
周淼不在乎胡小美说什么,而是觉得她这有恃无恐的态度不正常,“胡家妹子,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我和贺建军还没领证,所以你才使劲折腾,你是不是还觉得我今天特意让贺建军拿着结婚证去领棉花票,也是匡你。那你的消息可能有误,回去好好问问,然后再问问,破坏军婚要做几年牢。”
胡小美吞咽口水保持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啥,我就是为贺副团鸣不平,觉得他值得更好的。”
“那就问问管事的吧,钟老师,下班了啊。”周淼远远看着钟老师挽着一个人过来,那人40岁上下,看起来文气干练。
走近了,大家都叫她,严主任。
周淼和严主任打过招呼,就公开问钟老师,咱们家属院军婚政审是可以随便打听的吗?怎么有人传她和贺建军没结婚呢?这消息哪透出来的?
政审下来的慢,是因为周淼奶奶那边的关系要查,花了点时间,周家完全没问题,代代贫农。
但这事,外人怎么会知道?
胡小美和艳红嫂同时把自己吓得脸色惨白。
人群散了,但这事没完,艳红嫂悄摸摸凑过来,急忙解释,不是她干的。
周淼点头,艳红嫂差点哭出来,“俺怎么一说,你就信。”
“你不是那样的人。”周淼觉得艳红嫂应该喜欢这句,而不是“我觉得你没朋友说。”
美丽的谎言总是动听,最适合说给自卑的人。
这边贺建军带着包子馒头回来了,棉花票已经交了钱换成了棉花,包子馒头还带着一群小伙伴跟在后面,约好了明天一起玩。
周淼一边做饭一边和包子馒头说,“早上你们要跑步练拳,上午要写字算数,那就睡了午觉再出去玩。”
到了晚饭,包子终于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肉末蛋羹,只有蛋没有肉。
周淼给包子道歉,包子摆摆手,还上赶着安慰姨姨。
馒头扶着额头抿嘴里的蛋羹,我的哥哥啊,这个时候最好提要求了,比如明天再吃一顿肉末蛋羹,这回要有肉。
好好的机会,浪费了。
包子不知道比他出生几分钟的妹妹正骂他,他一口一口吃着蛋羹,眯着眼睛像成仙的净坛使者,小脚在桌子下晃啊晃,倒腾着快乐。
贺家其乐融融。
赵营长家乌烟瘴气。
前脚雷政委刚走,训了赵营长一顿,说他不齐家怎能齐天下。
后脚,和胡娇娇交好女干部就找上门来,怒喊断绝来往,从她这套消息作妖,说什么姐妹,却从未想过她的前程。
这位女干部第二天被记过检讨,几年内升迁无望。
赵营长要把胡小美送上船,送出岛,胡娇娇一句话就断了赵营长的气势,“别忘了,咱们家那些好吃喝全是胡家供着,要不然你那点工资,咱俩只够吃糠咽菜穿补丁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