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七夕,没雨。
星光灿烂,小错躺在狗窝旁边,现在长力气了,把狗窝直接往那面一推,再一推,都能伸开腿睡。
进财妈又生了一窝小崽,进财妈忒不讲究,生了小崽就不让小错进窝。
前天下大雨,小错想进窝躲,进财妈嗓子里呜呜的,牙呲的亮亮的。
小错只好到假山的窝窝里躲,这个窝窝太浅。小错撑不住睡着了,一跟头跌下来,头上磕了老大个包,把嘴都磕破。
今天天气好,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朦胧间似睡非睡。
蓦然听得一声女人幽长婉转深深的叹息,小错吓得浑身的汗毛炸开,喉咙收紧,这是什么?鬼!
小错吓得动也不敢动,只是把拳头攥的紧紧的,牙咬的噔噔的,又一声叹息,这、这是是女鬼?
小错后悔死了,今天手边什么好吃的也没有,平日都给进财妈留点好吃的,前天不让自己进屋,小错生气,今天什么好吃的也没给拿,要有点吃的就好了,丢给女鬼吃,可能好点。
进财妈怎么也不叫呢,是不狗子看不见,听不见有鬼啊!
听见沙沙轻轻的脚步声,那鬼竟然走到进财妈身边,看着那几个依偎在进财妈身边小狗,蹲下来抚摸小狗。
天呐,是进财妈得罪啥了?这女鬼是来领进财妈的?惶然之间那女鬼开口了:“你男人呢?”。小错恍惚听出来了,好像是大太太的声音。
平时大太太来厨房吩咐,小错都紧紧地躲在水缸后面,自己太脏,太邋遢,看着太太华贵的衣衫,姣好的面容,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那满身的光华,小错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蟑螂,怕脏了太太。
可是大太太那软软糯糯,不容置疑的音调,她是清楚的。
苏府的大太太,那个仪态万千,威势赫赫的苏府当家主母,半夜三更跑到后院角门的狗窝来叹气,做梦也不能梦到的事。
小错乍起胆子,悄悄探出头往外看,在角门灯昏黄的光线下,那一身丝绸衣服熠熠闪着珠光,仔细看看,正是大太太。
小错更不敢吱声,让大太太发现她在这睡,不得打死她。
看着大太太摸了摸进财妈的小狗,嘴里咕咕囊囊说的什么?听不清,听清了也听不懂。
久久,久久,大太太再待下去,小错要被憋死。
大太太站起来,高挑颀长的个子,在灯光的掩映下,小错的仰视中,有一丈高。
大太太又叹息一声,打了个喷嚏,回转身是准备走,小错提到嗓子眼的心往下放了一点点。
“阿嚏、阿嚏”,听着大太太是连打几个喷嚏,鼻涕眼泪一块出来,听着呼吸急促,用手拽着胸口,好似有人掐着她的脖子,呵喽呵喽的气都喘不出来,小错吓尿了,有鬼!掐住大太太了。
得听太太喘气呼呼的,嘴张的老大,急转身朝府里走,没走几步,噗通跌坐在地下,双手捂着喉咙呼呼的喘,
事情紧急,小错一下子从窝里蹦出来冲到大太太跟前喊:“太太,大太太,鬼掐着你了?鬼掐你了?”大太太只在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叫人”
小错听明白了,转身往府中厅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快来人,鬼掐住太太了,快来人呀,鬼掐住了”!其实她没跑多远,顶多有三十丈,太太的大丫头二月,四月从那边奔过来。
四月扶起大太太,麻利地掏出药,塞进大太太的嘴里。二月转身奔进府里找大夫,一会儿,大夫来了,管家来了,管事的来了,大小姐来了,大少爷也来了,跟着大小姐,大少爷的人都来了。
好像所有的人都来了,小错三下两下地爬上假山的最高处,在山峰后面藏住身形,探出头往下看,人影憧憧,各种灯笼亮的冒烟,人们没有目的的东奔西突,一声声的问候,一叠叠的关怀,后来拿软兜把大太太兜走。
一会儿就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了,小错悄悄地出溜下来,窝到家里,吓得不敢睡,怕那个女鬼也来掐她,这个地方肯定是有个鬼,问题鬼是跟着大太太来的,还是原来就在这儿的,最后小错得出结论,一定是跟着大太太来的,她在这儿住了两年,没有见过这个鬼。
撑不住困劲,天快亮时,还是睡着了。
第三天晚上七月初九。小错看着天上逐渐胖起来的月亮,裹着自己的被子,想鬼的问题,这是个男鬼,还是个女鬼?是不是饿死鬼?小错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一小堆吃的,这回准备了好多,一个大白馒头,两块肉,好几块大米嘎巴,还有六个鸡蛋韭菜素饺子,要是鬼来,先把这个给他。
老天!小错又听见脚步声,是女鬼,脚步轻轻的,走到她的家边,停住了。
小错只看了一眼,看见了一双亮闪闪的眼睛俯视她,吓得小错把头蒙进被子里,把吃的捧在手里说,“姐姐,这些好吃的都给你”。
听着嗤的一声轻笑,被子掀开,两只轻柔白皙的手伸进来,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小错吓得头也不敢抬,手里还捧着那些吃的,浑身抖的筛糠,“给你,都给你”。
听见女鬼哈哈大笑,“睁开你的鬼眼看看,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