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不知所以,也急忙跑出了屋子。
当他瞧见药库上方翻滚的浓烟,他面色惨白,似乎比夏吏还要震惊。
“你就在这里看着那女人!我去前面看看!”夏吏恶狠狠撂下一句,头也不回地朝着药库走去。
夏大担忧地看着夏吏的背影,他只是转身将屋子落了锁,也赶紧去瞧了瞧情况。
这二人一走,黎璟赶忙从墙角钻了出来。
他瞧了眼落下的锁,用力拍打着屋门。
惜时一颤,连忙走到屋前,她认出了黎璟的声音,忙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早就来了……眼下不是闲聊的时候,我带你出去!”黎璟心中万分焦急,他恨不得立刻就将屋门劈成两半,带走惜时。
“我走了……孔司道怎么办?”惜时担忧地道。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就别担心其他人了!正如我们所料,朝廷和九重教是有勾结的!听话……我们先出去,再慢慢想办法!”
黎璟连哄带骗,可惜时十分坚定地想要留下。
“你既然早来了,便应该听到夏吏说的那番话!我们现在出去,情况只能是更加糟糕!这九阴阵的骗局是该终结了!”惜时笃定地道。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当作祭品!”黎璟发疯似地怒吼道。
“你也听到了,他说明楚皇帝会将青石交到他的手上!你不是一直想找青石吗?现在有那么好的机会,你如何不把握?”
黎璟紧了紧眉头,焦急地脱口
而出道:“明楚皇帝手上那块青石是假!”
“假的?怎么会是假的?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惜时目光一滞,狐疑地反问道。
黎璟微愣,他知道顾惜时生性警觉,若是不向她解释个所以然来,她肯定不愿意相信自己。
“前段时日,本王去过端亲王府瞧见那萨满法师正开坛做法!端亲王手上正拿着一块青石!那青石昏暗无光,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然而本王仅看一眼便知真假!而后,端亲王便将青石又归还明楚皇帝!”
惜时冷眸微眯,她不知黎璟说得是真是假,可细想来,也找不到黎璟任何错处。
然而她眼眸一转,又对黎璟道:“明楚皇帝心思深沉,他知道端亲王要青石作法的目的,尤岂会给他真的青石?柔颉皇室遗孤是死于明楚皇帝之手,这青石必定在明楚皇帝手里!如若不然,他未见过青石,又该如何鱼目混珠?”
黎璟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说服惜时。
“倘若……真青石还在明楚皇帝手里,九重教,九阴阵他都有所参与……若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此事,禹县的悲剧只会一直重复下去!那夏吏说的,我也不知有几分真假,但若他真拿到青石,不是刚好验证一切?”
黎璟深叹口气,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劝说,惜时终是铁了心要留下来。
“那青石如何,本王根本不在意!你能否告诉本王,你留下的真正目的到底
是什么?为何如此不在意自己的安危?”黎璟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哀伤,只要惜时提到明楚皇帝,他心中便恍惚不安。
“目的?”惜时丝毫没有察觉黎璟的异常,她甚至觉得黎璟有些胡搅蛮缠。
她的目的自然都已经告诉他了,她身在其中,自然想将此事彻底解决。
如若不然,她已经知道了这么事,那些人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她这么做,本质上也是为了自保而已!
而若是夏吏真拿到了青石,也算是好事一桩,黎璟便可以带着青石回到凉州,也不辜负他对自己多次的帮助。
欠下的人情,自然得还了才踏实。
黎璟见惜时没有一句解释,他心头醋意更甚,迫不及待地反问道:“你留下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明楚皇帝?你担心九重教对他不利,更有别的图谋,所以你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留下,一切都是为了他?”
惜时一愣,这酸溜溜的语气,黎璟该不会认为她喜欢段翊瑾才会这么做的吧?
惜时轻轻摇了摇头,她已经不记得黎璟是第几次在自己面前表达过这种想法,而她和段翊瑾的关系又岂是三言两句能说得清楚?
她做一切的最终目的自然是为了他,但并不是因为对他有情,而是想让他彻底失去一切,好让他尝尝当年自己的痛苦!
惜时目光一凛,浑身生寒,俨然像是换个人。
“玄王殿下多心了!这里是明楚的国土,死的也是明楚百姓!
我这么做,并非因为明楚皇帝,仅仅是希望了结此事,让百姓不再受苦!”
黎璟心头一颤,又问道:“倘若此事和明楚皇帝有关,你又该如何?就凭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护百姓周全?”
“若是明楚皇帝不仁,这明楚百姓之心溃散,自然有人取而代之!”惜时斩钉截铁地道。
黎璟愣怔片刻,心头仿如巨浪翻滚,他想起惜时昏迷之时曾唤自己为皇后,原本他以为惜时对段翊瑾有意,现在听到这番话,他开始怀疑惜时暗中是否和谁联手早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你就那么想当皇后吗?”
黎璟低声问了一句,那声音很轻,惜时根本没有听清黎璟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惜时本能地问道。
黎璟摇了摇头,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威仪。
“没什么......既然你不愿意离开,本王也不能强求!说到底本王不过是凉州的王爷,并非明楚之人,理应避嫌!”
黎璟说罢,未等惜时反应,转身便走了。
惜时瞧着厢门上逐渐消失的人影,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她能感受到黎璟的失落中还带着一丝失望之感,可她扪心自问并未冲撞他什么。
惜时暗想难不成因为她多次提及明楚未估计他是凉州人而让他心头不舒服了?
可虽是两国人,但生命哪有国界,更何况她还想着替他找回青石呢,谁知道他竟然走得这般决绝。
惜时越想越生气,昨夜还情话绵绵
让她不要担心,他会护她周全。
今日她不过没有跟他离开,也和他说了缘由,谁知他竟然换了个嘴脸。
惜时心头堵得慌,原本还以为这个凉州王爷和别人不同,如今看来也是妥妥渣男一枚。
情话张口既来,可真到性命攸关之时,他就临阵脱逃了!
呵呵!男人!
惜时心底嘲讽,又猛然叹了口气。
也罢......求人不如求己......
她本来也没有指望有谁来救她,只不过黎璟忽然闯入,让她有了一丝期待。
现在人家跑了,她也不能厚着脸皮让他回来,毕竟他可是凉州的王爷,性命金贵着呢。
惜时苦笑一声,转而进了内屋,独自想办法去了。
夏吏追去了药库,只见那药库也烧得差不多,如今只剩下个残壁还在卷着黑烟。
夏吏血红的眸子充满了愤怒,他瞥了眼一旁的始作俑者夏四,他失魂落魄地看着药库焚烧殆尽,脸上的神色竟然十分淡漠。
夏吏揪起夏四的衣领,怒吼道:“是你干的?你为何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能有这些东西!现在被你一把火烧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四双眸冷漠地看着夏吏,任凭夏吏如何斥责,他都不开口,甚至连替自己辩解也懒得说一句。
夏四敷衍的态度彻底惹怒的夏吏,他握紧拳头狠狠地就向夏四抡去。
夏四紧闭双眸,不做任何挣扎任凭夏吏处置,似乎早就丧失了生机。
然
而夏四等了许久,都未感到身上传来痛楚,他狐疑地睁开双眸,竟瞧见夏大满口鲜血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千钧一发之下,是夏大以身当盾挡住了夏吏那一拳,护住了夏四。
“大哥……大哥……”夏四瞳孔骤缩,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夏吏的钳制,猛地抱住了夏大。
夏大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又猝不及防地吐了一口,不停地咳嗽起来。
“大哥……你怎么样啊?”夏四替夏大顺着气,双眸中早已一片湿润。
夏吏那一拳是往死里打,夏大身子结实尚且被打得吐血,若是这一拳打在了他身上,恐怕他的小命就没了。
“不妨事!”夏大擦去鲜血,冷眸又恶狠狠地看向夏吏道:“四弟做错了事,理应有我这个大哥来承担!还请三弟高抬贵手,放四弟一马!”
夏吏冷眼瞧着眼前的二人,质问道:“承担?你怎么承担?这么多难找的药材,这下全没了,你要怎么承担!”
夏大一愣,他眼眸闪烁地看向夏四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将药库烧了,我们还怎么救人,怎么救你二哥?”
夏四一顿,眸子中布满了哀伤之色,他抿着唇瓣,极为艰难地开口道:“大哥还是想瞒着我吗?这里面的药材根本不是拿来救人的!这里面的都是毒药,都是拿来害人的!禹县那些百姓,张大娘……刘大婶……王二叔……他们统统都是中了毒!中了这些药材炼
制的毒药,才会让他们人不人,鬼不鬼!是我们害了他们!”
夏大瞧着夏四绝望的神色,他心口一疼,又柔声地安抚道:“成大事者,必然要有所牺牲!”
“成什么大事?大哥!我们这是在杀人!杀的都是无辜百姓啊!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夏四声嘶力竭地质问着夏大,而夏大一时语塞,他双眸躲闪,不知该如何向夏四解释。
正在此时,夏吏缓步向前,对夏大斥责道:“我早说过,妇人之仁只会害人害已!你当初就不应该带着他,惯着他!他如今闯了这等祸事,就算我能放过他,别人呢?”
夏大浑身一紧,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他自然知道夏吏口中的别人是谁。
那人只手遮天,无人知晓他的身份,他暗中谋划了所有的事情,若是让他知道夏四闯下大祸,一定不可能留着夏四的性命。
“大哥!从小你教导我们要正直,若是要违背良心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宁可去死!”
夏四眼神决绝愤然,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短刀,猛然扎向自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