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迟疑了片刻,他瞧着惜时充满邪气的脸,心中不由发怵。
这时夏四忽然接过话,对着夏大道:“大哥……不如先安排顾姑娘在厢房中,若是那个大夫是个骗子,我们再让顾姑娘来医治二哥?”
夏大瞥了夏四一眼,他眉头微拧,冷哼着点头道:“你先将大夫带进大厅,我安顿好了便去!”
夏四微微点了点头,他下意识地看了惜时一眼,转身离开了此地。
惜时察觉夏四看她的眼神极为复杂,似乎还带着一丝恨意。
惜时不由冷叹口气,想来夏四知道夏二的痴傻是她亲手所为,对她带着恨意也极为正常。
夏大将地上的孔司道一把拽了起来,又拧着惜时的胳膊拖去了后院,关进了一间厢房中。
“你们先留在此处!别想耍花样!”
夏大怒目圆睁,恶狠狠地对惜时警告一句,便出了屋子,落了锁。
孔司道佯作疯癫的模样,还在恋恋不舍地喊着夏大是大马,直到瞧见夏大走远,他才换了个脸色。
“夏大走了......”孔司道低沉地说着,又转向惜时赔着笑脸道:“还是公主厉害,说夏大会将我们放过来,果真就放出来了!老夫已经许久没见过日头,想不到这后院景色如此美妙......”
惜时笑了笑,调侃道:“孔大人还是要谨慎着一些,小心露出马脚!接下来的几日可就得看孔大人的了!”
孔司道一愣,傻呵呵地笑道:“
公主放心!老夫疯癫多时,尺度还是拿捏得住的!绝对不会让他们看出破绽!只不过......老夫年事已高,还望公主手下留情,别在老夫头上施针了!”
惜时轻笑道:“难道孔大人不想解毒了?”
孔司道眼眸一亮,“公主的意思是在替老夫解毒?”
惜时点点头,“不然我费那么劲干什么?”
孔司道激动地搓了搓手,脸上扬着尴尬的笑意,“是老夫肤浅了!还望公主莫怪......不过......”
孔司道这般说着,神色忽然担忧起来,“我们虽然从石室出来,但若是那个大夫能医治夏二,那我们岂不是又得被关入石室?所有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惜时落了座,双眸中露出一抹得意之色,“那夏二脑子都被毁了,还怎么救?”
“可你不是也说,夏二只有你能救,难道你是诓他们的?”孔司道恍然问道,双眸中透着惊诧之色。
“若不那么说……以夏大的秉性,能放我们出来?”惜时目光微敛,又心有余悸地道:“好在夏大不是夏三,还是顾及兄弟情分的!否则的话……”
孔司道眉头紧了紧,又担忧地问道:“若是那大夫发现了什么端倪……夏大会不会对你不利?”
惜时冷笑道:“夏大可从没想放过我,只不过我对他还有点用处!在夏大心里,恨不得将我抽筋剥皮了才好!再说……夏二任谁都治不好,他
的希望才能只寄托在我身上!不过……我倒是好奇,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口出狂言,自动上门救个傻子!只怕他有命进来,没命出去了!”
惜时这头才说完,只见黎璟忽然猛打了个喷嚏。
黎璟紧了紧眉头,身后忽然传来夏四的说话声。
“大哥!就是那个大夫,说是能医治二哥的病!”
夏四说得十分委婉,他知道夏二不是得了病,而是变成了傻子。
夏大上下打量着一身素衣的黎璟,瞧着他浑身气度不凡,又年轻陌生,不由地怀疑起他的医术。
夏大缓缓走到黎璟面前,拱手道:“这位大夫瞧着面生,不像是禹县本地之人啊......”
黎璟回礼,也未遮掩道:“我的确不是禹县本地之人,我来禹县不过才几日!”
夏大微微一愣,原本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住。
“禹县早就封城不让外人进入,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说你是......”夏大睁大了惊恐地双眸,差点就把太医二字脱口喊了出来。
黎璟笑了笑,知道夏大想说什么,便直言道:“正是!”
夏大恶狠狠地瞪了夏四一眼,那凶狠的目光像是在质问夏四怎么将个太医领了进来。
夏四委屈地埋下头,他急着救夏四,找了那么多大夫都不行,好不容易有个能医的大夫主动送上门,他哪能想到对方就是太医呢。
“你既然是太医,不去医治那些病患,怎么到这里来了!”夏
大心生警觉,狐疑地质问道。
黎璟双手背后,浑身散发着一股傲娇之色,淡然道:“那些病患有什么好治的!都是快死之人了,实在没必要浪费我的时间!更何况,我听说你们重金找寻能治疑难杂症的大夫,我又刚好擅长,为何不来试试?”
夏大半信半疑地看着黎璟,嘲讽地笑道:“想不到太医之中也有像你这样的医者!贪财又胆小!毫无怜悯之心啊......”
“医者,自然要有仁爱之心!但明知是将死之人,还投身医治者,那不叫仁慈,那叫蠢!医者也是人,岂有不担忧自己性命者?既然救人都要耗费时间心血,为何不将此放在那些还能救活的患者身上?”
黎璟浑身散发着凛然之气,再加上他那套与众不同的说辞,竟让夏大放下了几分戒心。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有他想要的东西,自然要比一般别无所求的大夫来得更靠谱一些。
夏大思量片刻,又对黎璟拱手道:“你刚刚那番话,倒是挺有意思!比那些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的大夫好多了!不知阁下该怎么称呼?”
黎璟也拱了拱手,面不改色地道:“在下顾清……”
“顾清?”夏大目光一滞,他做贼心虚,只要听到顾字,不由地又警觉起来。
“原来是顾大夫……”夏大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连忙招呼着他去往夏二的厢房,“还请顾大夫随我来……”
黎
璟点点头,跟着便走出前厅。
夏大狐疑迟了几步,他拉住夏四,忙在他耳边轻声道:“去太医那边打听打听,是否有个叫顾清的人!”
夏四重重地点点头,他迅速出了前厅,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
夏大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意,他心中俨然做了打算,为了以防万一,这姓顾的太医不能留!
若是他能治夏二,那边等他治好再杀,若是他不能,也休想出得了孔府。
黎璟感觉身后有两道异样的目光射来,他转过身,对夏大道:“现在该怎么走?病人在何处?”
夏大连忙跟了上去,朝着右边做了请的姿势,“我二弟在这边……”
不多久后,黎璟便随着夏大来到了夏二的屋子。
只见夏二目光涣散地盯着远处,神色十分木讷。
“顾大夫……这就是我二弟!”夏大指着夏二说道。
黎璟缓缓走了过去,手掌在他面前挥了挥,夏二仍旧毫无反应地盯着远处。
“他这种症状有多久了?”黎璟不由问道。
夏大想了想,“估计得有三日了……”
黎璟微微一愣,惜时便是三日前失了踪。
黎璟敛住神色,又仔细地对夏二检查一番,问道:“令弟是忽然变得痴傻?还是从前便有异常?”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且告诉我能不能治便可!”夏大莫名有些焦急,不想让顾清知道太多。
黎璟笑道:“这自然是为了更好地医他!若是他从前就有异常的症状,说明
这是娘胎里带过来的,痴傻只是早晚的事!这种病患,除了换脑,别无他法!可若是突然的,那一定有原因,只要找出病因,自然有法子医!”
“他是突然成了痴傻!”夏大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
黎璟嘴角抿着一丝邪气的微笑,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在夏二头上按压着什么。
黎璟背对着夏大,所以夏大并未瞧见黎璟神色的变化。
倏然,黎璟的手在夏二前额处停下。
他眯了眯冷眸,手指尖汇聚一股气,缓缓一按,夏二的前额忽然飞出一枚银针来。
夏二撕心裂肺发出一声哀嚎,疼得在地上打滚。
夏大见此状,连忙冲上前揪起黎璟的衣襟质问道:“我二弟怎么了?他怎么忽然变成这样?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绕不了你!”
黎璟猛地推开夏大,嫌弃地拍了拍夏大触碰过的地方。
他神色冷漠,浑身更是透着一股杀气,他从地上捡起银针,又拿捏着那枚银针,对着夏大道:“此物在令弟的脑中,自然会让他痴傻!”
“银针?”夏大盯着那银针看了片刻,目光陡然锋利。
夏大冷哼着瞥过黎璟,转而将地上的夏二扶了起来。
黎璟双眸中闪着冷光,他曾见过夏家三兄弟,后来听李誉说过三兄弟暴毙已死,可又在他进禹县当日似乎隐约瞧见过他们,他当时便觉得不太对劲。
他暗中调查,又听闻惜时失踪的事,恰好又遇夏四寻医,他便过来
调查一番。
他原本只是怀疑惜时失踪和那三人有关,可看到这枚银针之时,他便更加确信!
那银针和刺入的手法,让他倍感熟悉,拥有此手法者,不是惜时又是谁?
“二弟……你怎么样?”
夏大不停地呼唤着夏二,可夏二只是抱着脑袋,鬼哭狼嚎地喊着疼。
夏大眉头一拧,转身对黎璟吼道:“银针不是取出来了吗?为何我二弟还没好?”
黎璟不屑地冷哼道:“谁告诉你,这银针取出,你二弟就能好的?你二弟不光脑子里扎了银针,他还中了毒!你若不信,不妨看看他耳后可有紫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