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司道一愣,他想转身去查看,铁链子束缚着他的身子,让他动弹不得,根本看不到身后的局面。
“你究竟想做什么?”
孔司道见惜时半天没有动静,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安。
惜时瞥了眼孔司道,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你想不想看看一个人如果真的疯了,会怎么样?”
孔司道浑身一颤,苍老的声线中透着战栗。
“你想干什么......可别玩火**啊......”
惜时鄙夷地嗤笑一声,她不再理会孔司道,而是将夏二头上的银针取了下来。
夏二猛然吸了口气,他愤怒而又恐惧的眸子瞪着惜时,似乎要流出血来。
他喉咙间像是卡团异物,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许久没发出声音,刚可以说话,是这个样子的!夏二兄弟,不必太过担心......”
惜时半蹲着俯看着夏二,眼眸充满着玩味,仿佛她看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个玩物。
“妖女......妖女......”
夏二口齿不清地谩骂着,他试图爬起,可他尝试了遍,除了自己的脑袋能动之外,他的四肢仿佛脱离了他的身躯,他竟一点知觉都没有。
“妖女?”惜时眉眼冷笑,她故意提高声响,对着孔司道说道:“孔大人,又有人和你一样喊我妖女了,你说该怎么办?”
孔司道在听到夏二声音的时候,还装作痴傻的模样,结果被惜时这么一唤,他干脆也不装了。
孔司道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丝傲娇之色,用着高亢洪亮的声音斩钉截铁地道:“公然羞辱公主,其罪当诛!”
惜时嘴角扬着诡异的笑容,她似乎很满意孔司道的识时务,她目光转向夏二,只见夏二身下竟然湿了一片。
“他......他没疯......”夏二用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眼眸中透着浓浓的恐惧之色。
“他当然没疯!他若不装疯,恐怕现在早就死在你们的手上了吧!”
惜时将银针放在手中,用方帕轻轻擦拭着。
“你要对我做什么?你别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想离开这里,我也可以带你出去......”
夏二对惜时手中的银针有着本能的恐惧,那种被银针刺入脑袋,生不如死的感觉让他兵临崩溃。
他不停地哀求着惜时放过她,他想不明白,不就是摸了她两下,她何至于要取了自己性命。
惜时已经将银针擦得锃亮,她对夏二那沙哑的哀嚎充耳不闻。
惜时拿捏着银针在夏二额前来回地比划着,“你可知道,人脑袋的结构?大脑可以区分为三个部分,脑核、脑缘系统和大脑皮质!大脑皮质可是负责人脑较高级的认知和情绪功能,它又分为左大脑和右大脑,各大块均包含四个部分,额叶脑、顶叶脑、枕叶脑和颞叶脑......”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的我都听不懂......什么脑不脑的......”夏二拼命嘶吼着,内心的恐惧已然让他快要窒息。
孔司道噤若寒蝉,他也听不懂惜时在说什么,但是他本能感觉此时的惜时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还是少说话,少惹为妙。
“嘘......我还没说完呢......”
惜时阴冷地打断了夏二,手中的银针最后停留在他了头顶前额处。
“额叶脑主要与人体的精神、语言与运动有关.....一旦损伤,精神上便会出现问题......譬如不能说话,不能走路,意识模糊......”
惜时眼眸中散发着阴冷的光,她怔怔地盯着夏二,拿银针轻轻地点在夏二的头颅上,“额叶脑就在这里......夏二兄弟......我一会下手会快一点,你应该感觉不到疼痛的!”
“别!姑娘手下留情!我错了!我不该轻薄姑娘!我是该死,但是姑娘念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放过我吧!”夏二痛哭流涕,声嘶力竭地哀求道。
“放了你?谁来放过禹县这么多无辜的百姓?当你们给百姓下毒,又将铁钉插入那些人脑中的时候,可有想过放过他们!”
惜时那质问声震耳欲聋,盘旋在石室之中,孔司道浑身拧紧,肌肤上泛起了层层战栗。
他一言不发,可他心中却是颤抖得很。
夏二一怔,转而哀嚎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过就是个办事的!除了调戏一些女子之外,别的坏事根本没有干过!这一切都是夏三做的!毒是夏三下的,他下在那些农夫灌溉农田的水渠里面,只要有人吃了毒水灌溉的粮食,他们便会毫无征兆地中毒!”
惜时微微一僵,她原本还以为夏吏下毒会下在日常饮用的水源中,没想到夏吏竟然对百姓的粮食下了毒手……
惜时脑袋忽然嗡了一声,那些粮食若是被粮商运到了别处……那岂不是?
惜时的心提起了起来,若是这毒散布在各处,那该如何是好!
“还有那铁钉……也不是我干的!那是夏三和夏大干的!他们挑选了阴年阴月阴时的女子头颅放入铁钉,完成祭祀!那铁钉如雷神的雷楔,九重教信奉雷神,自然将那铁钉当成圣物!他们将属阴女子当作容器,铁钉刺入她们头颅完成九阴阵,就能上达天庭,继承雷神神力,号令阴兵,呼风唤雨……”
“住口!都是些无稽之谈!雷神乃是神话中的神仙,就算他存在,也是震慑妖魔污秽之神,又岂能号令阴兵!你们就是凭着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滥杀无辜!你们根本不配为人!”
惜时胸口燃烧着熊熊怒火,她恶狠狠地打断了夏二,她拿捏着银针在夏二的前额猛然刺入了三枚银针。
夏二双眸瞪圆,仿如铜铃。
石室中霎时安静出奇,孔司道屏住呼吸,却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惜时虚脱地瘫坐在地,她望着一动不动的夏二,心中五味陈杂。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孔司道先开了口,打破了寂静。
“公……主……那人怎么样了?是不是死了?”孔司道想努力保持着冷静,可一想到惜时的手段,他的声线便忍不住的颤抖。
惜时白了孔司道一眼,“夏二不会有生命危险……我说过了,得留着他的命!”
孔司道咽了咽口水,又轻颤着问:“若是没死……那人怎么不出声了?”
惜时看着呆滞的夏二,冷声道:“我用银针刺伤他的额叶脑,他性命虽然没事,但以后只能是个傻子了!”
“傻子?是真傻……还是……”孔司道不由地脱口而出。
惜时知道孔司道在担忧什么,便道:“他的情况与你不同,脑子都被我破坏了,你认为他还能装得起来吗?”
孔司道幽幽叹了口气,担忧地问道:“与其如此,那还不如给他个痛快,若是夏大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惜时冷哼:“夏大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我,夏二虽然不是造成禹县惨状的凶手,但也是个推手!留着他,让夏大看看也是极好的!”
孔司道缄默无言,不敢再说话。
然而惜时忽然起了身,阴冷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孔司道,质问道:“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你也听见了。先帝曾经是不是也认为九阴阵可以继承雷神神力,助他夺取全天下,从而眼睁睁看着禹县百姓沦为牺牲品?”
孔司道愣怔,颤栗而恐惧的眼眸已经说明了一切。
惜时默默闭上眼睛,强忍住心头的愤怒。
“若是帝王不爱如子,视百姓为草芥,又如何配当这个帝王!”惜时轻声嘀咕,双眸晦暗不明。
孔司道轻叹口气,“水流而下,草木向阳,权利之诱,圣心所向,趋之若鹜,不过尔尔……”
惜时盯着孔司道,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孔司道或许也曾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只不过上梁不正,他只能同流合污罢了。
倏然,一阵嘤嘤声从孔司道身后传来,孔司道回过神,忙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惜时神色严肃,只是淡然回了三个字:“等夏大!”
孔司道不再多言,从惜时笃定的眼眸中,他明白惜时早已谋划好了一切。
春蕉拿着惜时写下的字条出了石室之后,软磨硬泡地让夏四带她出了门。
夏四本来不愿意,但经不起春蕉温柔撒娇攻势,他对春蕉再三叮嘱,出了府之后,一定要跟在他身边,不能随意乱跑。
春蕉自然是一一应诺,等出了府之后,她才发现这座府邸正是孔府。
春蕉跟在夏四身边去了市集,禹县虽然闹了瘟疫,但一些铺子还是打开门做生意的。
夏四去了夏二经常逛的铺子,茶楼寻了寻都没有他的踪迹。
夏四急得满头大汗,而春蕉心中有数,却还是装作一副更焦急的模样,还不停地安抚着夏四的情绪。
“也不知二哥到底去了哪里!这人都快失踪一日了……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夏四声线颤抖地道。
“应该不会的……大哥在衙门里做事,有谁敢得罪二哥?”春蕉安慰道。
夏四点点头,他瞧了瞧天色,轻叹道:“咱们还是先准备东西吧,至少不能耽误惜时姑娘那疯子的医治!”
春蕉跟着夏四又去了一趟药铺,采买了惜时所要的东西。
春蕉和夏四手中提着东西,夏四正巧瞧见一个背影极像夏二的人拐进了巷子。
夏四赶忙将手中的东西塞给了春蕉,叮嘱春蕉留在此地等他,他去去就回。
春蕉乖巧地点点头,然而等夏四一走,春蕉仿佛换了个人。
她四处张望着,希望能找到太医院的什么人。
然而春蕉不知道是,在她不远处正有两个人一直盯着她。
“王爷……那个女人好像就是伶月公主身边侍女春蕉……”林九小声地对段翊鸿道。
段翊鸿眯了眯冷眸,也是好奇为何在此处见到春蕉,他微微点头,只见林九迅速迈开步子,朝着春蕉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