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确有其事。”
权归真垂眸,似乎在考虑要如何跟权玺说。
权玺接着道,“我提起姑姑的事,爷爷旧病复发,身体不适,不准我再提。我想有关于姑姑,您这个当哥哥的,应该了解。”
姑姑权无心。
当年那一场世纪婚礼,时至今日都被人传成佳话,同时婚姻的结局又让整个京都上流名门都叹息不已——两个门当户对的年轻人,郎才女貌,一见钟情。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坠入爱河后,权无心很快怀有身孕,而且还是未婚先孕。
于是两个大家族当即拍板决定,尽快举办婚礼。
虽然时间上不充足,但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不能堕了颜面。
婚礼场面之盛大,无人能出其右,在京都这种遍地是豪门的地方,除了其他几个顶尖家族,其他家族都不由得咋舌,惊讶于婚礼的壕气冲天。
就在人人艳羡这一场婚姻时,结婚不到半年,权无心便婚姻破碎,让人大跌眼镜!
理由是,性格不合。
之前陷于热恋,未曾觉察。热情消退,才发现不太合适,于是一拍两散。
肚子里的孩子刚出生没多久,抚养权归权无心,男方不做任何纠缠。
自那以后,权无心就再没有跟人恋爱或是结婚过,安安心心守着孩子过日子。
因为……生下来的女儿权知知,智商有缺陷,是个傻子。
权无心经常会回权家小住,这次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影,是因为带权知知出国旅游去了。
当然了,有关于那场婚姻的一切,都是对外的说法。
而权玺他们这些晚辈,之前所知道的也仅限于对外的说法。
“你姑姑啊……”权归真提起来似乎有些感慨,当初他们母亲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最后才得了无心这么一个女儿。
无论是父母,还是他们三个哥哥,都将最小的妹妹放在心尖尖上疼,直到……
无心长大成人,情窦初开。
“她爱上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你爷爷按照祖训,不允许。”
再俗套不过的棒打鸳鸯的故事罢了——老爷子多强势的人啊,说一不二,不容人违拗。
即便是再宠无心这个小女儿,在婚事上,也绝不肯让步。
—“除了权家的继承权跟你的婚事,自己不能做主外,其他任何事,爸爸都能答应你。”
—“你但凡找一个家世还行的男人,哪怕处于京都豪门末端,爸爸都能不计较。但你看上的是什么人?家徒四壁,空有一身抱负有什么用?更何况……”
权无心也是个脾气执拗的,看上了谁,就非得是谁,不管老爷子跟老太太当年怎么劝,也不管他们这几个当哥哥的怎么哄,不听就是不听。
“什么祖训?”
权归真心里有些欣慰,不愧是他权归真的儿子,跟他当年的反应一模一样。
其实当哥哥的,怎么可能不心疼最小的妹妹?
他为权无心跟老爷子抗争过,最后还是难敌祖训。
祖训?什么祖训?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么问的。
只得来一句——“祖训就是祖训,不可违背。身为权家的女儿,享受了权家带来的富裕生活,当然就要承担相对应的责任。嫁给门当户对的人,是她们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凭什么权家的女儿要承担这一份责任?权家的男人娶妻,则不必门当户对?”权玺愤然。
“是需要女儿联姻,才能巩固权家的地位吗?那还要男人做什么?权家的男人,不是没有骨头!有能力堂堂正正让权家权势稳固,无需自己的姐妹牺牲择偶自由!”
权玺说完后,权归真眼底暗藏的欣赏愈发强烈起来。
真的不愧是家月教导出来的孩子,无论风骨还是傲气,都跟他们夫妻很像。
只可惜……
生在权家,太有风骨傲气也不是件好事。
“你以为,我跟你大伯三叔难道就是需要用自己亲妹妹联姻,才能撑起家族的窝囊废?
你觉得这样的话,我们没有跟老爷子说过?
还是你认为权家祖祖辈辈这么多代,就没有产生过有骨气的男人,不愿意非得逼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
我跟你说,都有过!”
这么十几代甚至几十代人下来,权家旁支主脉有数不清的成员,总会有女儿情难自禁爱上门不当户不对的人,也总会有那么零星几个父亲,想要誓死捍卫女儿的幸福……
但最终,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权氏族谱和族志里,将曾经发生的那些事,记得清清楚楚。
姓权,嫁女,非门当户对者,即是全族之敌。
因为他们的自私,将会给所有拥有权家血脉的人,招来无穷祸害,乃至杀身之祸。
他们这一支,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权家主脉。
之所以现在稳坐家主位置,是因为之前当主脉的那一支犯了这个忌讳,最终被所有权氏族人一起投票表决,剥夺了主脉资格。
权家人,指的可不仅仅是老爷子名下的儿女孙儿。
家族之大,有些权姓族人可能一辈子都不曾见过面。
但是一旦有人敢违背祖训,其他族人就会迅速站出来,群起而攻之!
他以前不理解老爷子,觉得老爷子不过是贪恋家主之位,不念骨肉亲情。
直到……他开始接触权家接近核心的机密事宜。
只能说,有些什么事情,老爷子是在竭尽全力尽量护住更多子孙后代。
所以没办法,才牺牲了最疼爱的女儿的幸福……
权玺想要知道更多,权归真却只是告诉他,“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你是未来权家的继承人,总会有知道的一天。”
“我不想这么坐以待毙到那天!”权玺厉声道,“权招招有喜欢的人,却迫于门不当户不对。权倾倾马上就要二十八岁,当年也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说要在她二十八岁的时候,让权家准备好一切事宜,嫁女给他!”
总会有知道的那一天。
可如果那天来得太迟,还有什么作用?
“如果权倾倾二十八岁的时候,真有人来要娶她,你们是不是打算把她推出去?”权玺手握着精巧茶杯,力道之大,竟直接将茶杯捏成碎片。
权归真叹息一声,他不想撒谎敷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