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叹息着,抱着枕头,想睡,可是小屋子里寂寂清清,太安静了我又有点怕。我聆听着周围的寂静,慢慢地,孤独感上来,我越来越怕,有点睡不着。
我抱着枕头去了楼下,煮饭的阿姨的房间并不大,但床还是挺宽,我就挤她床上。
她转过身:“欸,鲜鲜鲜,你怎么跑楼下来了?”
我说:“楼下有人气,楼上太冷清。”
“哦——,那也不能睡这儿啊,要是杜总知道了……”
“他晚上又不在这边。”
“那也不好啊!你还是去楼上吧?”
“楼上真的太冷清了,一个人真的怕!”
“那……”
“你跟我去楼上吧?”
“这是专门的保姆房。”
我道:“房间这么多,又不是没房间住?非要住保姆间?”
她说道:“我们打工的还是要讲规矩,一般都住保姆间的。”
我说:“那我也住保姆间!”
“这不好——”
我说那你跟我一样上去住啊!
煮饭的阿姨也想去试试楼上舒适的屋,听人八卦以前这里包养了一个二奶,杜总为她花了不少钱,什么都是按很高的标准给她配置的,所以她也想去享受享受。于是我们二人上楼。哪怕各睡各的屋,我也觉得心里舒服,想着隔壁就是阿姨,真要摊上事儿,比如歹徒入门,做噩梦等等……喊人也快吧?
介于此,阿姨倒是喜欢我,还亲手给我洗内衣,一边手洗一边邀功:“我们以前都直接放洗衣机里,都不会给老板手洗。然后直接放烘干机,看着挺高级,其实一点都不好!人还是离不开太阳,离不开五谷杂粮,你看天气好,就把衣服全都拿出来晒,太阳晒干的衣服是最干净的,特别是以后有了小孩子,洗了衣服直接拿太阳晒,别去整烘干机离子机什么的,都不好。真的,都不好!”
我听着她的唠叨,听着她的‘教诲’,频繁地点头表示她说得好。她干劲儿十足地拿双手给我搓,我的纯棉睡衣直接拿手洗,那干劲儿让我想起了我妈,以前也是这样给我洗衣服。
我问阿姨是哪里人,她如实回答我。她也问我是哪儿人,我也如实回答她,连家里卖粉条儿的都跟她说。
于是艳阳里,后院的草地上的两根麻绳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内衣内裤啥都有,史无前例的市井生活气。我觉得我跟阿姨两个人都来自差不多的地方,平平常常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家,有些共同的经历,尤其是说起我妈、我外婆,以及小时候的那个年代……
我们一下子把话题扯了好远,真能侃,侃到太阳落坡。
我笑得不行,这时二叔来了。我们呆在后院儿根本听不到车子的声音,直到他循着声音走到后院儿。
“二叔!”我回头,发现二叔便呼喊他。
他见花花绿绿的衣服晒了一院子,其中不乏我的那些敏感的东西。大概从未见过这样,他有些意外,看了看,这市井气与这味道浓郁的西洋风格格格不入,这是他为他那位他想挽留的女朋友准备的房子,女朋友喜欢西式生活,二叔其实对以前在国外的日子念念不忘的。
“还没做饭?”
见我们两人都在此,他估计没有做饭。
我道:“不知道你要来呀。”因为他有两三天没来了。
他看了看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屋里。
阿姨也不跟我聊了,见杜总来了,就去做饭。她偷偷问我:“你怎么叫他二叔?”
因为我怀着孕,她确实搞不懂我们什么关系。
我不想跟她说我是谁的女朋友,杜洛弋还没有回来,还没有正式承认我,我不以谁的女朋友自居。
我说:“我是杜洛弋的同学,杜洛弋是他侄子。”
“哦——”但她依然没有头绪,主要我肚子这娃。介于关系融洽她才敢问。
我给二叔拿杯水,端上桌,问道:“二叔,家里我们就喝矿泉水没问题吧?”
二叔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看了看我,笑了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看天花顶。
——
杜弋安的心态有了变化,这两三天,他白天工作,晚上回家。站在镜子前感觉他自己的心态都年轻了,如果鲜儿不提,他都忘了自己是物理学博士了,觉得生活那么无聊,他仿佛失去了信仰,在俗世里面越来越堕落,都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
女朋友一个接一个,都贪恋别人的年轻,好看。他连周琛芮都想弄到手来试试,曾经!也嫖,也玩,还想娶大家闺秀,名门淑女。他觉得自己已经俗到……真的……他撇嘴,感觉时间很快,他在短暂而又漫长的时间里变成了另一个人,像一个有钱的暴发户。
若不是鲜儿提醒他,他都忘了他是博士,曾经的家国情怀,算了,他没那能力,为了小家确实一切都结束了。但是他确实很喜欢鲜儿,他觉得也没必要找什么名门淑女了,连杜洛弋都有女朋友了,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干脆就这样,守着鲜儿跟孩子,让她跟杜洛弋好好地过,毕竟鲜儿的根基不如人,原本打算五十岁退休,干十年,有那命的话找一个志趣相投的,一个可爱的灵魂陪伴至老,两个人可以周游世界,去年轻时没有去过的地方。
以前那个音乐老师就喜欢到处走,但他没有时间,他提供钱,几乎完成了她周游世界的梦想。杜弋安想的是退休以后再去,如果还能跑得动的话就不能退休太晚,最多五十,就把这些交给杜洛弋,然后带着心爱的女人一起出去浪。
但是如果鲜儿要嫁给杜洛弋,没有周琛芮的那些背景的话,他认为杜洛弋还是比较吃力的。恐怕十年不行,恐怕得二十年,那么他要干到六十岁,甚至六十五岁,这样的话他环游世界的计划又泡汤了,因为六十五岁以后他都老了,不一定跑得动,也不一定再有那好奇心。
他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穿衣镜前是修长的身躯,说实话他一表人才看着真的不差,人生什么都有,唯有一件遗憾事。
而且自己这么年轻,身为男人那些需求方面也是一大问题,他没老婆的话怎么熬得住?不可能不找女人吧?他又想起了薛诺诺,但是觉得心里很烦——
也许只有忘掉那些事情,才能跟自己和解。但是有些伤痛是永远的,他也许只有忘了曾经很爱的那个女人,他发现他现在确实不怎么爱她了。他会慢慢地再也不爱了。
日子真的很无聊!
薛诺诺进来,今天他的门没有关,她从身后抱紧他。
如果陪着鲜儿只能过这种日子,他觉得心里面很难受。年轻的皮肉尽管不能填补空虚,但至少不让他产生痛苦。而薛诺诺是真的让人产生痛苦,让人很难受。
“把你的手拿开。”他淡淡的,哀莫道。
她抱得更紧。他便扭动,转身过去,一脸严肃,外加一眼即见的凶。
薛诺诺经常这样被他对待,她感觉既习惯又不习惯。
他看了她半天,道:“我们说了好多次,我们做朋友,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好好做朋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尽我所能。你大哥那儿,我是不是也拿钱给他?我没有拿你当外人吧?但是我们做朋友行不行——?”他要求,恳求,愁得发直。
她冷笑:“这是你单方面说的,我说过?总说做朋友做朋友,可是哪次回来,你不睡我?我发现,只要被你睡过,你就失去兴趣,然后再隔一阵儿,再来。其实两个人就是如此!你喜欢开放婚姻,你不就是喜欢玩儿吗?你玩那么多,说实话,你也没找谁定下来。拿孩子做借口?说实话你就是喜欢玩儿,对每个女人也就那么一段时间的新鲜劲儿,然后你再回来,跟我也睡得挺开心的。我是太了解你了,所以才不怎么管你,你说吧,是不是又准备出去找了?”
他冷笑,很无聊,也很无助。
是的,在大家眼中他就是一个爱玩的人,别人可以随意地猜测他,他也不想解释,不做过多解释。
“分手!”他下定决心。
她听着脸都绿了。
“我这么多年的青春都喂了狗是吧?分手?你跟谁分?你反反复复说,反反复复提,分你吗的手!老娘从二十岁就跟你的,女儿现在都十四了,都两个七年之痒了,你还没痒够?还找?还要跟我分?!”她咆哮,冲着他破口大骂。
他十分无助地闭上眼,听着她的骂声,觉得无能为力。
他闭上眼,就是那些画面……
抓着薛诺诺把她推出去,关上门,声音小些,可是薛诺诺拍打房门继续吵,他都烦得不行。想再去找个女人清净清净,感觉也没什么意思。
吵着吵着,她的声音小了。
她渐渐地哭,在他门外嚎啕大哭。杜弋安听着真的烦得不行,奋力拉开门,气道:“三更半夜地搅得人不安宁,你信不信我真的轰了!”
她一双泪眼对着他,更是哭得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