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瑾安安静静躺在雕花床榻上,一张漂亮的脸蛋没有丝毫生气,呈现出惨青的苍白。
太子扑过去捉住她冰冷僵硬的手,泪水滴滴嗒嗒像珠子一样凶猛地掉个不停。
“玉瑾,你怎么……你怎么……”
太子悲痛过度,哭不到几声,居然在苏玉瑾尸身旁晕倒过去。
太子妃:“……”
太子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他在黑暗中静默了一会,才慢慢记起苏玉瑾自尽的死讯
“玉瑾……”他不禁悲从中来,捂着脸,泪水却止不住从指缝中滑落。
大约过了两刻钟,太子才红着眼眶走出屋子。
“她为什么自尽?”太子寒着脸盯住太子妃,“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或者,她根本就不是自尽,而是你命人暗中——”
“殿下,”太子妃对他的怀疑既心寒又深感愤怒,“已经请太医来看过苏妹妹,她就是自己上吊自尽而亡。”
“苏妹妹为什么突然想不开,这事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太子妃冷然相对,“或者,殿下心里也知道。”
“我不知道!”太子怒吼,嘶哑的声音透出满心悲痛。
“侍候她那些人呢?为什么她……去的时候,没有人一个人在跟前?为什么没有人发觉她不对劲?”
“把那些偷奸耍滑的狗东西,全部杖毙给她陪葬。”
太子妃心头猛地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满眼阴鸷似变了个人的太子:“殿下?”
如此暴戾的行径一旦传出去,你这个大燕储君还做不做了?
“怎么?”太子冷冷的目光,带着恨意落在她面上,“孤连几个奴婢都无权处置?”
太子妃被他盯得心口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他骇人的目光似要吃人般。
仿佛只要她敢说半个不字,他就要连她也灭掉。
太子妃避开他的目光,强行镇定地吸了口气,道:“玩忽职守,确实该受处罚。”
太子阴恻恻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咬着牙,缓缓又道:“最好别让我查出玉瑾的死与你有关。”
“否则——”
太子妃浑身一震,似是第一天认识这个男人一样。
她以前就知道太子对苏玉瑾不一样。
她以为,太子跟别的男人没什么不同,都是贪新鲜与得不到这两种情绪在左右太子,才会令太子对苏玉瑾神魂颠倒。
她亲眼所见在徐侧妃进门后,太子确实也疏远过苏玉瑾一段时间。
可太子妃万万没想到,已经被太子淡忘的苏玉瑾会突然使手段,令太子对她重新着迷;还迫不及待接进府里。
太子对苏玉瑾的好,简直让她这个太子妃也忍不住各种羡慕妒忌恨。
双喜红烛绮罗床,撒帐,回门……一桩桩,照足百姓家娶妻的规矩来。
除了不能着大红嫁衣,不能从正门进府,苏玉瑾所享有的;比当初两个侧妃进门还隆重。
“让宝嘉给她扶灵送葬。”
本来按照苏玉瑾的身份,一口薄棺,简简单单在太子百年后预留的陵寝旁找块墓地下葬就算。
太子却执意让自己唯一嫡出的女儿给苏玉瑾守灵扶棺送葬。
为了这事,太子妃与太子大吵了一架。
甚至一状告到皇帝跟前。
太子妃万万没想到,一向支持正统且对苏玉瑾不喜的皇帝,竟然会同意太子荒唐的决定。
让她的宝贝女儿,堂堂嫡亲郡主给太子府一个自戕而亡的侍妾扶灵!
更离谱的是,苏玉瑾下葬之后,太子还因为悲伤过度,居然病倒了。
一病,就是连着三天不停地说胡话。
每句含糊不清的梦话里,都能隐约听到“玉瑾”二字。
太子妃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心里含恨而恼火,却又无处发泄;太子病倒,她则几乎被气吐血。
这些事,外人并不知道。
太子对苏玉瑾究竟有多少深情与遗憾,外人也不清楚。
苏磊这天像往常一样跑去苏潼府邸蹭吃蹭喝。
只不过,苏玉瑾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到底令苏磊心里有些不舒服。
更何况,太子差人来侯府报信那天,他的父亲还失态当众嚎啕大哭。
苏磊心怀戚戚,他也藏不住事,脸上自然而然带了几分感慨唏嘘;其实从他一进门,司徒烨就不停地给他使眼色。
可惜这位五少爷天生少根筋,一点也没领会定北王的苦心。
见司徒烨不停地眨眼,他还诧异道:“咦,王爷眼睛不舒服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姐姐,让她给你看看?”
司徒烨:“……”
得,这位注定是拖后腿的小舅子。
没什么指望了。
拦也拦不住。
早知道,在苏磊进门前,他就让人把这个缺心眼的小舅子拦在外面,好好教育一番再放进来。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苏潼疑惑地抬头,打量一眼自己弟弟,又看了看俊美如玉的贵公子:“王爷眼睛不舒服?”
“没有。”司徒烨轻笑着解释,“刚刚有灰尘掉进去。”
苏潼不疑有他。
侧目看向苏磊:“你今天不太对劲,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谁惹你了?”
“大姐姐,”苏磊忽然觉得碗里的红烧肉都不香了,鼻子一酸,差点哭起来,“你一定要好好的,长命百岁啊。”
苏明枫默默瞪了一眼这个蠢弟弟。
能不能别在吃饭的时候那么丢脸吗?
还有,有些事——吃饱后再提行吗?
你的眼睛呢?
长着装饰用的?
苏潼眉头轻轻蹙了蹙,声音温软,语气却透出两分强硬:“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苏磊对旁边几人嫌弃与警告的眼神仿若未觉,扁了扁嘴,笑容完全垮掉。
“大姐姐,”他垂着眼眸,吸了吸鼻子,闷声道:“苏玉瑾前几天得急病死了,这事你听说了吗?”
苏潼:“……”
不啻于一记晴天霹雳突然轰下来。
她心里霎时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总之,闷闷的,没法高兴起来。
半晌,她皱着眉头,慢慢问道:“她得了什么病?”
这才进太子府没几天,好好一个人突然就得急病去了?
最近京城得急病的人是不是有点多?
韦欣渝是其中一个,苏玉瑾又是另一个。
前者的名字在脑海闪过,苏潼心里忽地冒出一个模糊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