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第二份重复的赐婚圣旨还没拟好,就收到了韦欣渝突发急病瘫在床的消息。
一时不由脸色大变,双目幽沉晦暗仿若冥海。
“急病?病得确实够急够快。”也够巧!
他捏着眉心,沉着脸冷笑一声。闭上眼思索半晌,缓缓挥了挥手。
“出去。圣旨,不必再拟。”
定北王府,赤翊军!
大燕的守护神,亦是他的心头刺。
司徒烨收到密报,皇帝没有继续对他的婚事动歪心思,他拈花一笑,弹落指尖花瓣,眉宇间愉悦之意明显。
“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如果皇帝一意孤行,他还得费神再想一想计策。
如今这样,他勾着唇低低一笑:“也行吧。”
接下来,就该向另一个陷害苏潼的人讨笔债。
苏潼大度宽容,不爱与人计较。他不一样,他喜欢锱铢必较。
欠债的欠账,该讨就要讨;该还就要还。
那个女人别以为有几分小聪明,躲进太子府就能安稳度日。
苏玉瑾进了太子府虽然只是地位低微的侍妾,但她与太子有数年情份在,又加上她特别对自己下得去狠手;因而她在太子府过得并不差。
有独立的小院子,身边也有几个服侍的人,一应供给几乎可与侧妃齐平。
而且,她初进太子府,太子对她正热乎的时候;一时颇有点风光无两的势头。
昨夜,太子便在她的院子里承欢,待至清晨陪她用过早膳才匆匆赶去处理政务。
外面日头正好,苏玉瑾却独自坐在镜前,取下面纱,缓缓抚上还残留着刺痛感的脸颊。
她忍不住翘起唇角,得意地狞笑起来。
“苏潼,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得意。”
“害我失了侧妃之位,这辈子都因这块疤痕翻不了身;你以为你能风光一辈子?”
“郡主又如何?还不是一日就被打落泥淖,跟我一样。”
“待日后……我肯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她期待的日后,是太子登上大宝君临天下那一天。
苏玉瑾相信以她之能,到时定能成为四妃之一。而苏潼,要是能活到那个时候,她一定要让苏潼葡伏在她脚下,对她俯首称臣。
苏玉瑾想像着那个场景,唇边笑意越发妖冶。她抚着脸上看起来狰狞的疤痕,想起太子昨晚激动打颤亲吻在上面的情景,一时心头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她脸上一时甜蜜一时狰狞,一时扭曲一时又怀念;眼神也时而迷茫时而清醒,也不知她脑子究竟在脑补些什么。
屋里静悄悄,除了苏玉瑾,没有一个下人。
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脸上刺的字,与那块永远交融在一起的疤,除了太子,就只有她自己能一窥全貌。
揽镜自照——也能照出百般花样来。
伏在横梁上的暗卫嘴角抽了抽,脸上大写一个服字。
他没眼看下去了。
这任务,还是早完成早着。
他得赶紧离开这,到外面洗洗眼睛。
暗卫悄无声息地跃下去,一阵轻风般掠到苏玉瑾身后。镜子里刚出现朦胧的影子,苏玉瑾眼里惊恐还未放大,尖叫也没来得出声。
就被暗卫一记手刀劈晕。
“自作孽,不可活。”
“记住下辈子投胎,别天天自作聪明,都拿别人当傻子耍。”
耍来耍去,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性命耍掉了。
暗卫手脚十分利落,三两下抽了条结实的绳子挂在横梁上打好结;接着将弄晕的苏玉瑾脑袋弄到绳子的套索里,伪装成上吊的样子。
他还记得搬张圆凳在她脚下,做成踢倒状。
脖子受力,咽喉被勒,苏玉瑾忽然惊醒过来。
窒息的感觉让她全身漫上无尽无止的恐惧,她挣扎,想要脱离被挂在绳子上的噩梦。
她张嘴试图呼救。
但没用。
面色渐渐变得青紫,她不甘心地慢慢没了气息。
暗卫一直躲在屋里,暗中冷眼盯着她,直到确认断气,才面无表情离开。
苏玉瑾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人吊死。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诉说着对这个世界最后一丝留恋。
过了许久,才有婢女前来敲门。
屋里没有回应。
婢女害怕被责罚,初时并不敢造次。等了好一会,才大着胆子再来敲,敲了几次之后,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婢女终于慌了。
“不好啦,不好啦,苏美人出事了。”
“快来人啊。苏美人出事了。”
好几个人一齐来撞门,门一开,大伙惯性集体跌了进去。
然后,一眼瞧见悬在她们头顶上垂直的双脚。
“啊!”
胆子小的,已经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府里的小厮白着脸跑去给太子送消息,说得模棱两可,只提苏美人出事。
却没说具体是什么事。
太子心急火燎丢下公务跑回太子府。
去到苏玉瑾的院子,第一眼见到太子妃。他眉眼沉了沉,问道:“发生了何事?”
太子妃神色有些微妙,虽然努力想装出几分悲伤来;奈何她对苏玉瑾的死,连一点微末的同情都提不起来,这悲伤实在难装出来。
只好拿帕子假意拭了拭眼角,含着三分悲意开口,劝道:“殿下节哀。”
“苏妹妹……已经去了。”
“什么?”太子如遭雷击,身子都晃了几下,他赤红双眼瞪着太子妃,凄厉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孤刚才没听清。”
太子妃:“……”
这悲痛欲绝的样子,简直跟死了爹娘似的。
“咳,”太子妃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刚才心里闪过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我知道殿下不愿意相信,我也不愿意相信。”
“不明白苏妹妹为何好好的,突然就想不开,说走就走。”
“可不管愿不愿意相信,她确实已经走了。”
“人死不能复生,请殿下节哀。”
这一回,太子终于听清了。太子妃字字句句,都在告诉他,苏玉瑾死了。
太子看着她开开合合的嘴巴,心想这一切怎么那么荒谬不真实呢?
明明早上,玉瑾才含羞带怯,无比娇羞地躲在他怀里。
他还对苏玉瑾说,让她今晚等他回来一起用膳。
虽然他没法迎娶她为侧妃,可新婚夫妇该有的一切;他都会努力给她。
“不!”太子凄怆呼喊着,踉踉跄跄冲进苏玉瑾所在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