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烨淡淡打量她一遍,见她眼里血丝终于消退,才暗暗点了点头。
轻声道:“昨晚一共有三拨人来偷袭。”
“其中两拨同时出现在医馆,就是分别在两个方向现身。”
苏潼:“哦,看起来像是在玩声东击西?”
司徒烨惊讶于她的敏锐,怔了一下,才点头:“不错。”
苏潼觉得奇怪:“那你刚才犹豫是什么意思?没捉到人?”
“人是捉住了,”司徒烨道,“不过,没审出什么东西来。”
苏潼笑了笑:“很正常啊。”
长乐公主再蠢,也不会随随便便派个人来杀人吧?
而且,齐霏要杀的还是自己弟弟。
要是派来的人随便一审就会出卖她,她还怎么混。
“那你打算怎么办?”苏潼问。
“把人投进大牢。”司徒烨认真道,“官府自有擅长刑讯的人能撬开他们的嘴。”
苏潼狐疑地看着他:“你说真的?”
司徒烨点头:“对。”
苏潼不太赞成:“要是官府的人知道那是长乐公主的人,只怕连审都不会审就给放了。”
司徒烨神情笃定地扬了扬眉梢:“不会。”
苏潼还是有些担心:“万一,齐霏派人去牢里来个杀人灭口呢?”
司徒烨眸色深了深:“不怕。”
齐霏做得越多,破绽越多。
离死期也就越近。
总有一天,失了皇帝庇佑,齐霏会死得要多惨有多惨。
苏潼若有所思道:“既然你做了决定,那就按你决定的去做吧。”
昨晚卫浔的话提醒了她,她该相信司徒烨这个赤翊军统帅。
能够统领八十万赤翊军的司徒烨,绝对不止她平常所见到那个偶尔体贴偶尔幼稚的模样。
其实昨晚齐霏派来的刺客非常厉害。
若不是司徒烨早有提防,说不定不仅齐子砚与秦殊活不下来;就连苏潼,也可能命丧他们手下。
司徒烨了解齐霏为人毒辣又不择手段,才会周密部署布下层层天罗地网。
生擒了三名刺客,一批留一个活口。
这三名刺客确实心志坚定,无论司徒烨如何严刑拷打,都没从他们嘴里问出一个字。
齐子砚看着侃侃而谈的家伙,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司徒,别把人当傻瓜。”
苏潼不了解里面的门道。他还能不清楚?
把刺客送进牢里,那不是故意给齐霏那个恶妇手里送瓜?
三颗脑袋,都不够齐霏一刀切的。
“你受伤了,要休息。”司徒烨淡淡怼他一句,“别把脑子弄出个坑来。”
自从听苏潼骂过某人脑子有坑后,司徒烨觉得这个词特别好用。
脑子有坑,真是太贴切了。
齐子砚:“……”
你才脑子有坑。
“这样对待一个伤患,你就不怕伤害我脆弱的心灵?”
苏潼搭了一句:“我看你一点也不脆弱。受了伤还能死扛几个时辰一声不吭。”
“该封你扛神!”
齐子砚:“……”
卒,享年二十四岁。
深夜,以夜色为幕的掩盖下,三名刺杀齐子砚的刺客在大牢悄无声息死了。
直到次日清晨,狱卒才发现刺客在牢里身亡。
经仵作检验,证实三名刺客皆是自尽而亡。
京兆尹自知事情大条,赶紧屁滚尿流爬进宫奏报皇帝。
皇帝听后当场震怒拍桌:“什么?有人跑到卫氏医馆刺杀三皇子;你们拿下刺客,什么名堂都没审出来;结果还让他们在牢里集体自杀?”
“冯志刚,你是干什么吃的?”
“你的人都是饭桶吗?连几个关在大牢的犯人都看不住!”
京兆尹只能连连叩首请罪:“陛下息怒。臣失职,臣确实罪该万死,还请陛下允许臣将功赎罪。”
“滚出去,限你一个月之内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狗胆包天。连三皇子都敢刺杀。”
“臣遵旨,臣告退。”京兆尹如蒙大赦,赶紧夹着尾巴告退。
京兆尹一走,张越张太医刚好也来到殿外。
刚刚听了齐子砚被刺杀的消息,皇帝心情不好,但他也急于知道齐子砚的情况;立刻就扬声:“宣。”
“臣张越叩见陛下。”
“免礼,快跟朕说说,三皇子情况如何?昨晚刺客可有伤到他?”
刚才听闻京兆尹来报,他只顾震惊与震怒,一时都忘了问齐子砚的伤势。
张太医道:“陛下放心。三殿下情况良好,如今已经过了术后十二个时辰重点观察期。”
“苏大小姐说,以三殿下目前的情况来看,今后只要好好休养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皇帝松了口气:“好。情况稳定就好。”
张太医瞄了眼皇帝,神情欲言又止。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还有何事?”
“陛下,要说昨晚的刺客,”张太医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若非苏大小姐全力相护,只怕三殿下未必能平安度过。”
“臣,斗胆请陛下严惩刺客,更要严惩派他们来刺杀三殿下的幕后黑手。”
“苏大小姐的意思,三殿下虽然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时期;但在七天之内,都不宜挪动。”
“为免伤口崩线,三殿下还得继续留在卫氏医馆养伤,直到七天后拆了线才可回府休养。”
“臣和苏大小姐都担心,万一刺客要是再来,也不知还有没有那么幸运能继续躲过去。”
“毕竟,这一次刺客没有得逞;是凑巧定北王也留在医馆。”
皇帝眸色微深。
他对司徒烨的感情十分复杂,对定北王府以及司徒烨统领下的赤翊军,那种复杂心情就更加难以言说。
当年,他能够登上皇位坐稳皇位;都与太后、定北王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以说,对定北王府,他是既仰赖又忌惮。
“朕已经着令京兆尹迅速查明刺客来历。”皇帝没给他准话,“你且回去继续留在卫氏医馆,好好医治三皇子。”
与此同时,朱妃派出宫去探望齐子砚的宫人,也回宫了。
朱妃得知自己儿子命悬一线,有人仍旧不肯放过。
一时惊惧害怕得全身发凉,浑身力气似乎在一瞬间被人抽光。
再听说刺杀自己儿子的刺客关进大牢后,竟然齐齐自尽于牢里。
她就再抑制不住体内滔滔怒火。
“定北王说得对,有些人,不是你想避让就能避得开;委曲求全,只会令自己越来越委屈;到头来,失去得越来越多,直到最后连生命也保不住。”
皇帝喜欢朱妃温婉无争,晚膳是来朱妃宫里用的。
“陛下,这道清肺汤做得好。你近日上火,不妨多喝几口。”
皇帝诧异,朱妃一向懂分寸,从来不会在吃食上劝他。
“爱妃心里有事。说给朕听听。”他看着女子灯火下恬静的面容,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