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云殿,清石广场。
太虚院顾重阳一副火烧火燎的样子,述说着仇小郎君的伤势。
那小子也是倒霉,前些日刚被魏老鬼揍个半死,今儿又尝到了小侯爷的“玄冥真水”……
幸好院里的山长们,及时护住他的心脉。
否则寒气侵入,不死也是个残废。
照理说,仇无忌只是太虚院里的普通弟子,而且资质很是一般。
初入八品,也都是拿丹药硬喂出来的。
要不是有个仙武评上榜的亲爹,恐怕早已沦为外门弟子。
堂堂五品副院长急成这个样子,也是二人有着一段渊源。
顾重阳未入青冥之前,曾在蜀州游历数年,期间与枪仙仇九良过从甚密。
仇大宗师之所以结交一个牛鼻子符师,也是因为后者的师兄,是青冥太虚院的院长。
为了小儿子在学宫能够受到重视,不惜自降身份。
最后才有了根骨不佳,却被重点培养的仇无忌。
神色凝重的米祭酒听罢后,也是有些不解。
甘院长闭关疗伤不提,眼前的顾重阳,可是位五品神符师。
怎么连他也化不开仇无忌身上的玄冰?
不应该啊!
“走,赶紧去瞧瞧!”
说罢后,他又旋身冲姜叔夜二人道:“你们先去小东湖收拾,改日再叙!”
“恭送夫子”
小侯爷叉手施礼后,瞄了眼头顶黄气充裕的牛鼻子。
二人四目相对之时,便注定了一场生死之战!
仇无忌受伤的前因后果,顾重阳心中早已了然。
走火入魔?鬼才信……
可这小子明明毫无修为?
就算有屏蔽气息的手段,又岂能瞒过他这个五品神符师的眼睛。
这事儿,不简单!
前有师兄被他家豢养的高手所伤,后有爱徒气血被打散,今日……
安阳侯府,简直欺人太甚!
顾重阳狠狠瞪了眼座下弟子描述的白袍年轻人,旋身跟着儒圣匆匆离开清石广场。
“谁啊这是?一副欠他三百吊钱的样子!”
徐靖凑过来,附耳道:“太虚院的顾副院长,顾重阳,五品神符师!”
小侯爷点点头,双手拢进袍袖:“幸亏没进太虚院……”
随即,好基友大概说了下道宗的情况,总归一句话,离牛鼻子们远点儿。
“那院儿里,谁的御水神通最强?”姜叔夜边走边问。
“你问这个干嘛?”
“闲的!”
徐靖撇撇嘴,解释道:“就是你刚才见过的顾副院长,修到神符师之前,听说就是水部符师,他们院里,玩儿水的,不多。”
小侯爷听罢,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自己的“玄冥真水”,至少道宗的五品,是解不开。
“若是打架……姜叔夜,你想多了!”
于是接着问道:“那姓仇的小子,非得米祭酒亲自出手喽?”
“非也,破开寒冰者,儒家三品天行健的方夫子和百里院长,也能做到。”徐靖言语间,露出一副身为儒家弟子而自豪的表情。
“那为何……”
“你是想问,顾道长为何不去请那二位?”
徐云泽呵呵一笑,继续道:“若是甘院长出面,兴许还能请得动,顾重阳,可没那么大面子。”
嚯,天下第一学宫,这内卷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东夏朝堂。
姜叔夜不解道:“难道米祭酒……就这么好说话?”
“青冥上下,有求必应!”
此刻,一代儒圣光辉高大的形象,立时出现在小侯爷脑海中。
可魏老鬼又为何提醒自己,连他都不能信?
二人穿过迷城似的学宫,一路东行,远远便瞧见泛着碧绿幽光的一片大湖。
初夏之际,锦缎似的湖面上,起伏着一层微微的涟漪。
北侧钟灵毓秀的岱色山峰连绵一片,山水相称,集天地之大美……
湖心不少青冥学子泛舟其上,怡然自乐,一派逍遥。
徐靖抬手指着小东湖北岸临山的几座石屋道:“就是那儿,偏是偏了些,好在清幽静谧,最适合你这种人修身养心!对了,以后学宫有人欺负你,提我徐云泽三个字!”
曾经称王称霸的姜小侯爷,如今上了青冥,还不得乖乖认自己当老大……
“桀…桀…桀…桀……”
徐云泽腹中一阵奸笑后,遥望着湖中心泛舟的同窗们。
哎幼,挖苦自己还没完没了……姓徐的,胆儿够肥的!
姜叔夜双手拢进袍袖,嗤笑道:“你一个九品儒修,哪儿来的自信?”
“方夫子啊!你不知道,愚兄现如今可是一堂一院趋之若鹜的天才……”徐靖鼻孔朝天,大言不惭道。
“嘿,说你胖,还喘上了!你倒是说说,天才二字从何而来?”姜叔夜眯着眼睛问道。
“论文章,集薪堂我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写的《论积贮疏》被方夫子誉为‘百年内无出其右之策论名篇’,夫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
姜叔夜一摆手:“好了,别念经了,我又不懂!”
被打断的徐靖也不生气,反而是面露惆怅。
“怎么了,天才?”
“你知道吗?儒家以文气滋养浩然真气,而文章便类似道宗的金丹、武夫的伐髓锻骨、佛门的莲花普渡……所谓文章,除了策论,还有诗词!可惜,东夏三百年风流俱散,诗词赋颂枯本竭源,让我等儒家学子修为甚艰……”
徐云泽言罢,连连摇头叹息,谓然道:“长此以往,儒家一脉恐难再有第二位文圣喽!”
“诗词?”
姜叔夜心里一阵偷乐,看来振兴东陆九州文脉的重任,落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眼下可没工夫整这些。
“好了,云泽兄,何必杞人忧天,改日教你写诗!”
小侯爷双手拢进袍袖,踱着小四方步优哉游哉地一边欣赏湖景,一边朝着北岸石屋而去。
“切!大言不惭……”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二人来至一片芦苇丛。
拨开半人高的禾草,三间石屋呈品字形排列,半围合的院落被打扫的纤尘不染。
姜叔夜一愣:“这里如此荒僻,怎地?”
“没看出来吗?湖心泛舟的,不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吗?”徐靖会心一笑
“原来如此!”
离着三座石屋数里外的湖边,还有一座屋舍。
姜叔夜遥指道:“那儿……应该就是秋伯住的地方吧?”
“眼够贼的啊!提醒你,没事别去打扰那位看湖人,他脾气可不怎么好……”
徐靖言罢,指了指中间的石屋:“就这儿吧!里面日常所用一应俱全,还需要什么,老大我给你去置办。”
“滚!”
“哈哈……”
姜叔夜环视了一圈,想起了芥子袋里的“鬼桑”。
这处僻静场所种鬼树,倒是再合适不过,省的回侯府找地方。
拿“人面兽心果”泡澡,淬炼筋骨,洗髓伐毛,效果应该不错……
“里面有浴桶吗?”
“有,而且还是能装下两人的那种。”
徐靖言罢,嘿嘿一笑,脸上刻着“你懂得”三个字的表情。
随后,他看了看天色,又道:“今儿就不带你去见方夫子了,估计这会儿学宫因为仇无忌的事儿,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对了,何时能轮到我去北郊布施?”
“七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