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客房外,仇无忌救命的声音,即刻引来了不少人。
其中不乏有一些水部符师。
“这不是仇小郎君吗?”
“是啊,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别废话了,赶紧救人……”
“……”
“咦,怎么化不开啊?”
“起开,我来试试!”
窗外的吵嚷声,听得姜小侯爷不禁捂嘴偷笑。
“我倒要看看,学宫谁能破得了玄冥真水!”
不大一会儿工夫,徐靖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推门而入。
“你没事儿吧?”
小侯爷双手拢进袍袖,朝着浴桶努努嘴。
漂浮着冰凌的水面,依然寒气氤氲……
这时,太虚院的几个弟子也闯了进来,指着姜叔夜怒斥道:“说,你究竟用的什么妖法,将仇师弟害成那样?”
“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走火入魔怪谁!”小侯爷言罢,转过身高高扬起下巴盯着房梁。
王八犊子,要不是在青冥的地界,他现在焉有命在!
在姜叔夜心里,可不憷什么“蜀州枪仙!”
胆敢来神都找麻烦,先过了魏老鬼那关。
一旁的徐云泽也是一头雾水,房间内只有姜竹九一人,外面那位到底是何人所伤?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仇无忌是来暗算自己朋友的。
这小子在学宫的名声,真不咋地。
仗着亲老子是仙武评上榜的高品武夫,横行无忌,目中无人。
蜀州灵山秀水颇多,更有十二洞天的剑门洞天,瑶草奇花、吉光片羽可谓九州之最。
每月送入青冥的好东西,数他仇氏最多。
这不,气势汹汹闯进来的几个太虚院弟子,就是仇无忌的小跟班。
徐靖上前几步,怒视着狗腿子符师们:“姜叔夜说得对,是姓仇的走火入魔,况且是他蓄意加害姜小侯爷,你们居然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岂有此理!”
几个弟子一听,脑袋嗡地一声,扭头就跑……
先不论屠帅的威名,光是夜闯青冥的黑衣老头,论谁不肝儿颤。
而后者,据听说还仅仅是安阳侯府的一个奴仆。
他们都是出身微末的年轻人,即便有修为在身,可谁有胆子得罪高手如云的安阳侯府。
呆在青冥可以不用顾忌朝廷权贵,可下了山呢?
在蜀州西岭雪山和神都安阳侯府之间,傻子都能做出选择……
徐靖瞥了眼仓皇落跑的几个弟子,转身来至窗户前,抬手一推,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条臂膀被冻成冰棍儿的仇无忌,被人用竹架抬着,朝太虚院的方向奔去。
“活该!”
继而旋身四处打量着房间,再次确定屋里之前只有姜竹九一人。
心下暗道:“看来真的是走火入魔……姓仇的搞成那副德行,总不会是毫无修为的姜家三郎所为吧!”
姜叔夜瞧着心情不错的好基友,道了声谢后,言道:“走吧,该去见米祭酒了!”
“你真没事儿?”徐靖指着那桶冒着寒气的水,关切问道。
“刚发现不对劲儿,本郎君便跳出来了,你真当我是废物吗?”
姜叔夜解释完,自个儿出了房间。
客房所在的区域,是学宫的外围,二人一路穿过数座水榭楼台,曲径回廊,行了半个时辰才真正进入青冥学宫。
存世一千三百多年的古老学宫,到处充满着浓郁的历史味道。
闻一闻,都觉着有文化。
而且沿途所遇之人,也全非青冥学子,亦有不少游侠散修,山野居士来此问道求真。
青冥先生过百,学子过千不止,群贤期会,先生激辩,游士云集,和而不同……
姜叔夜像是进了大观园,望着数不清的各种气运颜色,馋的那叫一个兴奋。
最后来至天阙云殿外的青石广场,远远便瞧见负手而立的九州第一儒圣,米祭酒。
算起来,小侯爷自小见过他可不止十次八次。
可自从姜家大郎战死沙场,已然五年未登紫薇洞天……
尤其是在坤陵地宫见过那尊青铜凋像后,对这位二品儒圣,小侯爷更是充满好奇。
来至米祭酒面前,姜叔夜俯身一拜,恭敬道:“拜见夫子!”
“祭酒”一说,只存于外界,学宫之内,青冥上下俱都称他作“夫子”。
每一位入学青冥的年轻人,米祭酒都会亲自见上一面,谈笑风生地聊聊家常,毫无一代圣人的高傲和清冷。
更何况是故人之后。
“哈哈……竹九这些年变化颇大啊!以前见了小老儿,都是躲在你阿耶背后,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
米祭酒言罢,满面春风地伸手将他搀起,上下打量着五年未见的姜家三郎。
说来也奇怪,前主自小见了儒圣,回去就得病一场。
不严重,要么感冒,要么窜稀……
到最后心里有了阴影,见着米祭酒便躲在阿耶身后。
姜叔夜望着儒圣披散的白发,一缕缕蒸腾而上的无色无杂气运,心里一阵崇敬。
人间圣人,简直不要太香了!
随即,他那颗薅羊毛的歪心思瞬间被掐灭,同时暗骂自己被鬼迷了心窍……
连二品儒圣的主意都敢打,小心天诛地灭!
于是叉手道:“五年未见,夫子还是这般神采奕奕,恍若神仙下凡!”
米祭酒一听,顿时乐得前仰后合,没想到见了自己就躲的姜家三郎,还能说出如此恭维之话,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你阿耶信中说借学青冥一事,着实为难了一回小老儿,这不,说了半天,集薪堂的方夫子才同意,今后,好好收敛下你的秉性,学不成你哥哥姐姐十成,有一成,也不枉你阿耶一片苦心……”
瞧着絮絮叨叨的儒家圣人,姜叔夜频频点头。
这时,一旁的好基友徐云泽问道:“夫子,竹九虽说是借学,可长时间住在下院的客房,也总不是回事儿啊!”
米祭酒点点头:“嗯!你说的不错,这样,三院一堂的屋舍不方便,去小东湖住吧!那有几间石屋,收拾收拾!”
哎呀,真是瞌睡给个枕头,小东湖有秋伯在,正好做个伴,风景旖旎,还有保镖……
姜叔夜心里一阵偷乐,叉手拜谢。
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听说学宫在神都北郊设有粥棚,竹九愿略尽绵力,不知夫子允否?”
“好啊!去和集薪堂的方夫子打个招呼,就说是小老儿我的意思!”
米祭酒焉能看不穿这小子的心思,学宫枯燥乏味,哪儿比得上人间瑶池的明义坊。
这个姜竹九,还这么不争气!
忽然间,三人背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只见一位身穿藏蓝色道袍,头戴偃月冠的中年道士,满面焦急的样子疾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