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都会有不同的大臣前往衡台府祭奠,但如太师这般表现的,还真是第一个。
原本是属于朝廷抚慰已逝功臣的行径,偏让太师办的好像遭受了什么不明不白的冤屈似的。
今日他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恐怕这关是不好过了……
上有皇帝下有百姓,大家都在眼睁睁的等着他给一个答复。
前头都在好奇的大臣皆都竖直了耳朵,也想听个热闹。
若是回答的不好,说不定还能定一个蔑视朝廷律法之罪。
司徒阳复整个人心都跟着凉了半截,他深吸了一口气,顾不上后背愈发冒出的冷汗……“老臣……老臣惶恐,实在是说起来恐有损天颜龙威……。”
“哦?”萧正炀来了兴趣,不过他有预感,此事断然没有这么风寒简单,“朕真龙天子自然不惧怕任何东西,太师但说无妨。”
“皇上都这样说了,太师你也赶紧坦白吧,否则坊间人人传闻都要以为当朝太师是魔怔了。”
“对啊太师,快点说吧,皇上在此,定还能为你做主。”
一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司徒阳复算是看明白了,身居高处时享受旁人前来拍马屁,一旦身陷囹圄,则墙倒众人推。
这些人哪里是想让皇上为他做主,分明是想看他出糗,好以此来治他的罪!!
既然如此,司徒阳复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他微微躬身,态度极其谦卑的低头向上方的萧正炀吐露实情,“皇上,老臣……老臣家中女眷着实是在衡台府撞见了不大干净的东西……前日适才回府,小女便发了高烧,至今还未痊愈……。”
“太师,你这算是胡说八道了吧?”
“咱们轮番祭奠衡台府几十年了,从未有过也从未听说过这种荒谬之事。”
“那处安葬的可都是朝之重臣,甚至满门忠烈,英气庇护,怎会有那肮脏东西?”
不说的时候又逼迫着说,说完又不信,司徒阳复干脆两手一摊,“老夫句句属实,你们不信老夫也无法。”
总不能让他领着这些人去找萧稷的魂灵吧?
司徒阳复脸色难堪,一会儿铁青一会儿又惨白,像是回想到了难以言喻的画面。
上座的明黄将之的微妙表情全都收入眼底,他自然也知晓平日里司徒阳复最为讲究风仪姿态,断不会无故这般打自己的脸。
何况先前轮到司徒府前往衡台府时,也并未见他百般推辞,因此,司徒阳复这话里应当是有几分可信的……
至于是发生了什么便不得而知……究竟是什么东西会让太师惧怕成这般?
萧正炀支起了身体,他望向下方,神情之中尽是打量,“太师不妨将所见的具体之物与众位大臣告知,以消众人疑虑。”
“唉……”这事办的……司徒阳复虚抚额上细汗,支吾了片刻,认命说道,“老臣之所以不敢再说,实则是因为老臣看见的不是别人……而是在保平将军的灵台前……看见……看见了稷王……。”
“稷王!!”
“天呐,竟然会是稷王?”
底下哗声吵闹,朝堂顿时沸腾了一片。
“稷王当初不是早就葬身在了诡月林中?”
“东方王爷不是说寻了几日,尸骨无存?已经确定无生还可能了……?”
“此事应当并无异议,只是若是如此,那太师所见……岂非……”
真是萧稷的魂灵了?
一时间,众人皆倒抽一口气,难怪司徒阳复会这般反应了,换作谁都不是一件能容易一笔带过的事儿。
上次朝臣这样杂乱无章,还是在先皇与众大臣议论立储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如同这样如无头苍蝇一般。
见状,曲陀一甩拂尘,尖声的呵了声,“肃静。”
萧正炀暗攥紧了手心,听司徒阳复这样讲,他更是心下狐疑,一个死人,怎么可能……
他不是不知道萧稷与保平将军之间的渊源,若是生前出现在衡台府自然不是一件什么稀奇事,可稀奇就稀奇在萧稷已经薨了。
那抹明黄的身影左右斟酌,最终又将目光落在了至始至终都极为冷静的那人身上,“司爱卿有何见解?”
皇上都亲自发问了,众人又重新将视线锁定在了司鼎文身上,往日皇上的心腹大臣,今儿个难道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那人衣爵加身,冠冕堂堂,先头听到“稷王”二字时,司鼎文眸光微动,不过与一侧交头附耳的大臣判若两类。
他抬手揖礼,眼神之中镇定无畏,“启禀皇上,微臣认为近日以来太师大人为国劳心劳力,若是眼花看错也是极有可能。”
总之,不管是他看错了也好,还是萧稷真显灵了也罢,他就不能是还活着。
司徒阳复一噎,这下说自己没那么为国为民劳累也不太对,好像既要承认自己老眼昏花,又要认下自己的确是为民劳累的事实。
于是,他稍稍清啸喉间,顺着司鼎文的话往下说,“司大人说的极是,是老臣看错了眼,引起了惊吓恐慌,实在不该。”
“哦?如此说来,仅仅是看错了,尔等竟生掀起这般是非议论?”萧正炀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扫视全场,一时间,众人羞愧难当,低下头不敢再编排什么。
只听上座最为高贵那人继续说道,“朕记得太师如今负责江南统筹赋税拨银,财政进出,想必的确是太过劳神,这才会出现这般。”
司徒阳复心里一咯噔,皇上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他硬着头皮应下,尽量表现得是那么回事,“为皇上朝廷解忧,是老臣的分内之事,谈不上劳神一说。”
“说来太师也五十有几,再过些年头便要花甲之年,难怪会老眼昏花。”底下某位臣子议论道。
“想当年保平将军五十年岁还在上阵杀敌英勇神往。”
“今时不同往日,何况太师操心的乃是民生相关,自然更加劳累,依我看,这种脑力之事,还是需得交还给年轻人来做。”
听身后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司徒阳复的脸都绿了,凭什么这般说他,想当年他可也是朝中栋梁,年纪大了才分了这闲职美差,那也是凭自己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