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阳复想当作不知道没看到,他颤巍巍的,走到自家夫人身边想要搀扶起她,却发现使了两次力,都徒劳无功,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这下他真的明白为何春风会昏死了,也明白他女儿为何会恐惧成那般最后也跟着晕倒……
原来竟是如此……
他心里哀嚎:萧稷啊萧稷,死前咱们做不成亲家,他们当初还上御书房闹了一出,索性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后果就是了……而今你死后却还来吓他们一家子,冤有头债有主,不是应该去找害你的人吗?
“还不快过来帮忙。”司徒阳复不敢太大声,更不敢再看青烟里头的那两道影子,只能匆忙的催促家丁赶紧上前帮忙,“快将夫人小姐扶回去。”
他没有多说其他,起身默默的打算转移阵地,最好是能悄无声息的回去,又不会惊动到对方……
只是兴许是太慌张的缘故,太师脚下一连趔趄了好几下,还有一次差点正面与大地来了个接触。
家丁护着一行人撤退,太师如此他们也越发的害怕,但令他们更加害怕的是太师一边走还一边在那儿念念有词的。
“萧稷啊萧稷,咱们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了,就算平日里政见相左,那也是于公上的不对盘,咱们私底下到底也没有什么恩怨纠葛吧?
今日你突然现身冲撞了老夫府里的女眷,此事老夫只当还你当初闹御书房的错处了,咱们还是我走我的阳光道,你过你的奈何桥,你也高抬贵手,放过老夫一家老小安宁。
顶多往后皇上亲自为你发丧了之后,老夫多命人给你烧点金银财宝,让你在地府还做个王。”
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太师碎碎念起来如此令人惊悚,还有这些话怎么听起来相当的诡异。
好像是逮住了太师前来祭奠的时候,特意现身出来的……
若真是这般就可太恐怖了,也不知往后回了太师府,稷王的魂灵会不会跟随而来?
届时府中上下会不会鸡犬不宁……
于是,今日衡台府祭奠过后,太师一家子便大门紧闭,府中上下一律不准外出。
包括第二日的朝堂上也告了假,向来带病都要坚持上朝的人,今儿个究竟是什么档子事情会耽误如此……
一众官员无不是在议论纷纷,偏又适逢太师是从衡台府回来的,难免不会多想了一些。
于是,在第三日早朝皇上还未到时,太师便被人围成了一团。
“前两日下官听闻太师大病了一场,无奈下朝却看见太师府上大门紧闭,不得空隙探望见上一面,不知如今太师身子可好?”说话的是乃是与太师走的近些的李侍郎,当初他女儿溺毙在御花园中,还是由太师出面亲自前往慰问走了一遭。
然而今日听李侍郎这样慰问,太仍然没有任何波澜,甚至依旧感觉背后发凉。
他下意识的向往常萧稷所站立的位置瞥过去,那个位置的确是空空如也。
似乎还觉得自己看得不够仔细,愣是擦拭了两遍眼眶,这才确定是真的没人。
自从那日回去了之后,他就时常出现幻觉,总觉得拐角处、门后、榻底下会躲藏着萧稷的魂灵……
为此,司徒阳复已经两夜都没有睡好了……眼下一片乌青,脸色也不大好看。
他嘴脸抽搐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大人脸色如此苍白,可是病体未愈?”某官员关怀的问道,忽然就提到了那事上头,“大人那日去了衡台府……没发生什么吧?”
一提起这个司徒阳复眼皮直跳,脸色瞬间阴冷了下来,他似责怪的骂道,“好好的提这个晦气的做什么?你难不成是希望老夫发生些什么?”
“下官惶恐!!”那官员赶紧揣着双手不敢再议论此事。
但这话听起来,貌似就是因为衡台府发生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皆感到十分好奇,究竟会是个什么事儿,能让堂堂威仪的太师成了如此模样?
不一会儿,内监曲陀便在殿外高声宣道,“皇上驾到——”
朝臣上下跪成了一片,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抹明黄的身影款款而来,于高处金黄的龙椅上落座,俯视下方一众。
萧正炀双眸微眯,落在了两日不曾上朝的司徒阳复身上,若有所思,“朕听闻太师自衡台府归来之后,身子便不大爽快?”
司徒阳复赶忙颔首揖礼,态度恭谨,解释说道,“回皇上,老臣的确是在路上不慎感染风寒小病了一场,不过,现下已经大好了。”
这看上一眼都觉得苍白憔悴得吓人,更何况司徒阳复本便年纪大了,表现得也就更为明显了。
那抹明黄的身影淡淡的倚在一侧,审视的目光自上方打量下来,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司徒阳复,想将他看出个明白的结果来。
“皇上,近来春暖花开,微臣出个门走个路都得下层薄汗,太师竟然说在路上不慎感染风寒,这……”说话的乃是后宫凌妃的亲爹定远侯。
早些时候皇上宠爱凌妃,夜夜宿在凌妃榻下时,太后与凌妃便不对付,加就着司徒阳复乃是太后胞兄,为此他也没少在前朝煽风点火。
一直想逮着司徒阳复的错处,如今正是个好时机,定远侯没理由放过的。
果然一听见定远侯这样说道,萧正炀眼中闪过不悦,抿着唇似是在等待司徒阳复的下文。
这挨千刀的老妖道!!司徒阳复在心里暗暗咒骂,但是脸上可不敢显露出来什么,他赶紧回禀道,“皇上,老臣的确是身体不适,请皇上明察。”
“不过是风寒,司徒大人何至于让皇上明察,”另一不对盘的大臣接过话来,对着上头恭敬的拱了手,“皇上,太师此番如此,是让百姓疑惑,让同僚不解,太师需要解释的是,为何去了衡台府便大门紧闭两日,上下不得出入?”
难不成……是对朝廷每年派遣朝臣轮番祭奠律法的抗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