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春把车赶到了离府衙两条街外的新正街,萱草居便位于新正街南入口处。
萱草居临街是铺子,里边带有个近一亩地,小二进的院子,掌柜和伙计都是住在后院里
萱草居位于正阳街中间位置,西门临街,从外面看,就是一个门面并不太显的点心铺子。
时己近午,庆春刚到院子南侧门,未及下车,门便开了,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对着庆春笑得欢:
“终于是等到了,掌柜的都叨叨念了一早上了。”
庆春也笑:
“洪掌柜的惦着的可不是我。”
昔夏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着开门的半大少年笑着:
“阿宁,今儿铺前头不忙么?洪掌柜的居然把你放出来。”
阿宁笑了:
“可忙了,连小朱儿小米儿都去后头帮忙打包点心去了,还好洪掌柜的有先见之明,昨天请了几个临时帮佣的婶子帮忙做些洗洗刷刷的活,不然连烤盘都周转不过来。”
昔夏笑得欢,车还刚停住便扶着车边一侧,一个侧身干净利落下了车,脚步不停的往前面的铺子去。一边走一边对庆春道:
“你去找林家兄弟吧,我且到铺子看看,然后自去张罗乡亲们让带的物件,反正今天车是走不动了的,买的东西我让各家自己送到这里便好。”
萱草居的大堂里十几张桌子全都坐满了人,有些是食客,有些是在等待打包的客人,这些人衣着都算光鲜,也是,萱草居的点心并不便宜。
昔夏到了铺子,看着里头忙而不乱,虽然人多,但堂上每张桌子上的茶水都是不缺的,如蚕豆,花生,瓜子和煎果子这些,免费给等点心的客人提供的茶点也都有。
昔夏看了半晌,只上前和洪掌柜的打了声招呼便往街上去了。
庆春那边找到林家兄弟时,张榜的几个衙差文从衙门口出来,正中那个神情肃穆的捧着榜文。
原本挤压压的人群瞬间自发的
如流潮水般退往两边退开,空出一条路来。
王文宇盯着那张卷着的榜微微有些发呆,王文林面上的表情却很是紧张,庆春看着兄弟俩这神情有些想笑:“看的比考的还紧张!”
一个衙差刷好了浆糊,捧着榜的衙差徐徐的张开了榜,周围一下子鸦雀无声,大家的眼晴都盯着那张即将张上的榜文上。
衙差按着惯例,宣读前三名:
“这次府试头名:宁平县罗家湾,王文宇,第二名:东临县陈岭村,易子落,第三名:宁平县庆丰村,赵京。其余上榜的学子便不一一读了。”
站在最前头庆春有些愕然的转头看向王文宇,王文宇的表情比方才更呆了,王文林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定定的看着自家兄弟。
最早反应过来的庆春用力拍了王文宇肩头一下:
“宇哥儿,可还要上前去看上一看?”
只一会功夫,榜文前己是水泄不通,不时传来看榜衙差不高不低却并无恶意的呦喝声。
看榜的多是些学子,虽说拥挤,却没有太大声的喧哗,有些回过神来的王文宇看了一直往前挤捅的人群,半晌才摇了摇头:
“不看了。”
庆春心底下有些喊叹:“果真是年少老成,诸先生所言不差,端是个能上得了台面了,须知,于他们这种世代务农的人家,但是中了秀才己是难得,也就是有了功名,不但有贡米,连徭役赋税都免了,更甚者也是更改了门楣,更别说如今中的,可是头名案首,按惯例,报喜的都可能不是普通的官差。”心下里想完这一遭,不由又生出了不少好感,语气也变得越发敬重:
“如此,不如先到萱草居去,宜秋想必也用不了太久便回来了,衙门里上门报喜的差人恐怕也准备出发了,咱们先休整一下,吃过午饭便走,咱们马车快,兴许还能赶上报喜的喜差也说不定。”
王文林脸上的笑掩也掩不住,拉住自家兄弟:
“爹娘肯定得乐疯了不可。”
三人回到萱草居时,前店的人潮稍退了一些,洪掌柜的也终于能抽得出身上,看到庆春时,便喜不自胜:
“你可算是来了。”
庆春笑:
“幸好我不是个女子,不然,你这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我得误会了。”
洪掌柜的闻言,也只是哈哈一声。
庆春复又笑道:
“如今咱们这庄子里头又是出了件大喜事,店里头的事估计又得放上一放。”
说完,笑着指着一直没出声的林家兄弟:
“今年我们庄子有人参考这事,你是知道的,今天他们便是来看放榜的,结果,我们这林二少爷,居然得了个案首。”
洪掌柜的闻言,着实愣住了,要知道,这林文宇,不过是十六七的年纪。
林文宇也看出这掌柜的与庆春不是一般的关系,于是上前几步作了个揖。
洪掌柜的也只略一意外,转瞬便反应了过来,巧妙的侧身受了半礼,回揖道:
“果真是少年出英雄,今天我这小店也沾了光,你们且盘桓半日,我这就让人准备些小菜,你们务必赏这个脸。”
王文宇兄弟俩没出声,而且转头看着庆春,庆春只看了眼一脸写满焦急的王文林,笑着对洪掌柜道:
“你这饭,我估计只能回头再吃了,你还是让人准备些能填肚的点心,我们这会得赶回庄子去了。”
洪掌柜的是个明白人,知道眼下这样便是最好的了。
阿宁把马车赶出来时,王文宇发现拉车的已不是原来的,心下有些吃惊,庆朝,马匹管制虽不太严厉,但马匹价格极高,好马更是千金难求,这套车的马,浑身乌黑发亮,双目有神,四肢纤长,肌理分明,肉眼看便是匹不可多得的骏马,这萱草居……
庆春仿佛知道他的想法,状似无意的道:
“刚刚到,跑了半天,原先的马也累了,我们这一路再疾驰而回,怕他吃不消,所以换马回去。”
王文宇道:
“有劳了,难为你安排得周到。”
昔夏回来时,阿宁和小米儿及几个帮佣的婶子,正往车上塞大大小小的一堆装满点心的食盒,小米儿一边装一边道:
“昔夏姐吩咐过的,今儿庄子有喜事,让我可着劲准备多些,这可不是给你们路上吃的。”
昔夏哈哈大笑,轻轻揉着小米儿的包子头道:
“小米儿最乖了,等过几日姐姐我带些鱼干给你,昨儿晒的,下回来肯定干了。”
小米儿高兴的搂着昔夏的胳膊,好姐姐长好姐姐短的叫着。
当庆春终于寻着机会告诉把王文宇考了头名的事告诉昔夏时,呆了半晌的昔夏差点跳了起来:
“我不坐马车了,这就赶回去,去领报喜钱去。”
庆春原也是这么想的,闻言便笑了。
阿宁早就知机的到后院马棚去牵马套鞍,不多会,便拉出一匹同样通体乌黑,却有两缕白鬃毛的高头大马来。
王文林只是面露羡艳,王文宇心里却有如洪水泛滥,这并不显眼的萱草居,似乎并不是明面上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