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位于青州最东,离刑州罗家湾足有两千余里。诸凤池一行刚到青州地界,郑国公的嫡次子,韩二公子已经在桐城驿站等了足有两天。
诸凤池一行早前便收到消息,说郑国公派了韩二公子带人前来桐城接应。
诸凤池第一次见这传闻中被称之为“杀神”的韩二公子,倒真的给唬了一跳。这一袭白衣的韩二公子,长得实在……过于俊雅,修眉凤目,鼻高而直,嘴唇薄而微翘,五官精致得如同雕凿过一般,比起田子津也下遑多让,与田子津不同的是,田子津的俊美中带着柔和,韩二却是俊美中带着霸道。
传闻中,这韩二公子自小在军中历练,自九岁起便随父兄上阵杀敌,平素极少呆在京中,即便是在家,也极少出门,几乎没有外人知道他长成什么模样,不少人以为必定是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
对于诸凤池的讶异失态,韩二公子显然司空见惯,显得云淡风轻,倒是见到了田坤父子三人时,脸上倒有一瞬间的失神,特别是看到田子津坐下的踏雪时,脸上的表情显得尤为古怪,但也都只是一刹间的变化。
韩二公子对着诸凤池一行执了师长礼:
“韩谨西见过诸位先生。”
他这一礼让诸凤池都有些意外,先不说这韩二公子出身国公府,本身是谪次子,身份贵重,就是他本人,也是受了皇上亲封的大将军。不想初次见面,对自已一行居然如此礼遇,倒不象传闻中的粗人。
诸凤池忙道:
“不敢当韩大将军的礼。”
桐城虽不算极繁华,街上也是人来人往,这一路来,单一个田子津已不知惹了多少路人的目光,现在再加一个韩二公子,仅半刻,左右便引得了一圈的路人驻足观看。
田坤对着韩二公子作了个揖,道:
“韩将军,此处不是叙话的地方,不如……”
韩谨西也己回味过来,比了个请的手势,便侧身让在一旁。
诸凤池也不多作谦让,率先便进了驿站。
驿站给韩谨西安排了两个相邻的院子,仅一墙之隔,韩谨西自己住了个一上房带两西厢房的,把一上房带三西厢房的留给了诸凤池一行。
韩谨西自已带来的人和诸凤池随行的人都安排在了离两院子最近的单间。而船,则拉进了诸凤池所住的院子。
韩谨西把诸凤池一行引进了事先安排好的院子时,已是酉时中,韩谨西虽说极想看看那船,可也知他们这一路鞍马劳顿,也正是晚饭时份,于是也只有按耐下性子,着人安排了宴席。
坐席时,韩谨西把诸凤池让到了主位,田坤在左一,自己则坐了右一,田子渝坐到了自家父亲的下首,田子津则坐到了韩谨西的下首。
分了宾主落座,饭菜很快便端了上来,这菜有南菜白切鸡,清蒸鹧鸪,有北菜粉蒸肉,醋溜白菜,有鲁菜辣子鸭,宫保鸡丁和一品豆腐。
韩谨西待菜上到差不多了,才道:
“我只知诸先生是南方人,但听安兄说,先生虽是南方人却偏好鲁系菜。而你们三位当日并不知长居何处,所喜为何,因而只能让人各样菜都备了一些,若是不合口味,且将就着用一些,或现在差人去做也使得。”
田坤闻言,心中不由一动,抬头望了一眼诸凤池,诸凤池也正好看了过来,他对着看过来的田坤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田坤会意,站起身上。田子渝与田子津见状,也是站了起来。田坤对着韩谨西揖首道:
“还望韩将军莫怪,我父子三人如今的身份卑微,原是不当与将军同席的。只是出门时主人有吩咐,要隐瞒身份,如今有失礼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田坤这话,韩谨西是听明白了,这田坤是告诉他,自已是个什么身份,又为何不表明身份。
韩谨西刚刚见了田子津时,已经猜到他们一家的身份,只是田子津坐下的那匹汗血马和那一众护卫,让他又有了一些不确定,如今听田坤这一说,倒是肯定了先前自己的猜想。至此心中不由暗乐: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前后派了不下十拔人去寻这田家父子,却一直下落不明,如今竟在眼前了。”
韩谨西站起身来回了一礼:
“田先生不必如此,我自幼在军中,也就是一个粗人,不讲究这许多,且英雄莫问出处。先生但请安心入座,稍后韩某还有事要请教。只不知先生长居何处?”
田坤也不客套,便坐了下来道:
“我们一家原来居京中,自曾祖辈起便入职工部,原为工部主事,前年因受贪墨案连坐,被官家判合家以官奴发卖。幸得主家心善,我们一家才得以保存,如今碾转到了这里。”
韩谨西听田坤这话,差点没笑出来,心下想:“这田坤,据说是个极为直白的,如今这番话,该说的说了,不想让人知道的却半点没露出来,看来,也是那小丫头的主意,不想小小年纪,处事说话竟能如此滴水不漏。”
韩谨西也知分寸,并不曾刨根问底的往下问,只道:
“原来竟是前工部主事田大人,倒是在下失敬了,你主力建造的战船,如今我军中尚还有,都是极为得用的。”见菜上齐了,只留下青松在一旁倒酒,其余的人也就遣散了。
一群大男人,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推杯换盏的倒也不显得生疏。
韩谨西虽一直未曾提到船的事,可诸凤池却也知道他肯定也是在意的,不然不可能从东海到桐城来接应。
酒过三巡后,诸凤池便道:
“我出门时,主家曾有吩咐,这船若果你们用得上,而且想要打造出来的话,这田家父子是造船的好手,你若用得上,往后便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外间的船模,就是出自他们父子三人之手,你可先去看上一看,这船,可是适合海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