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是要离开。。。
叶凡决定釜底抽薪,狠抽一鞭:“哎,这位公子身材这么好,皮肤这么白,俩手修长茧于指腹,多半是琴修或琴师。这一身修养,这一身技艺,不在江湖,便在山林。
可是你这伤今天不治,以后则离不开茅房,洗不净骚臭,再难登大雅之堂。”
男子顿了一下,竟开始浑身颤抖,双拳紧握泛出青筋,头深深地埋在身下,沉重压抑的呼吸不知道是因为悲伤还是愤怒。
叶凡叹了口气,这个人看起来自尊心极高,现下又是这副模样,还是别吓唬他了。
“哎,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养好了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我也不会看你的脸,也不会问你是谁,只是纯粹打算帮一下你。
我只是个大夫,当然也不能强迫你!你可以选择治或者不治。”
他跪趴在地上,既不前行,也不回头,颤抖的不能自已,甚至开始低声呜咽。
叶凡心下不忍,脑袋一热,鬼使神差的跑去大包里拿了一件她换洗的男袍。
七月的天,阳光的照射下有些闷热。她已经忙的满头大汗,而那个男子却还在发抖。他身材修长,叶凡将手里的袍子比了比,不禁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我这件衣服刚洗过还没穿。就是有点小,你先凑合一下,考虑考虑。我先去看别人了。”她将外袍轻轻的盖在男子的身上,才转身离开。
叶凡转了一圈,能处理的都处理了,剩下的只能等着看。
那个肝破裂的男子已经醒了。他似乎很快就明白了处境。叶凡给他喂糖盐水,尽管他鼻青脸肿,张口困难,却也异常的配合,一声不吭。那肿胀微眯的眼缝默默的观察着叶凡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叶凡再次转回去时,那个人已经套上了叶凡的外袍。瘦小的衣服只能遮挡住躯干,露出纤细的四肢竟是楚楚可怜。他身上不再发抖,头发散乱遮挡住脸,安静的侧躺在地上。
他没有抬起头,却待叶凡靠近时,低声嘶哑的说到:“我想治,求你帮帮我。”说着,这个人似乎由于紧张,全身又开始哆嗦的停不下来。
“你把这颗糖吃下。”叶凡抓起他的手,把罂粟糖丸放在了他的手心。他颤抖的将糖放在嘴边,闻了闻舔了一下,有些犹豫。
“放心,我若是想害你,至于费这么大劲吗?你把糖丸含在嘴里,这个放在鼻边,止疼的。”说着又在他另一只手里放了颗曼陀罗果。
他苦笑一声,沙哑的说道:“罂粟成瘾,却可缓痛,曼毒致幻,亦可促眠,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想保持清醒。”
说罢,他把糖丸含在嘴里,却把曼陀罗果还给了叶凡。
她倒是吃了一惊,不禁问道:“你也是大夫?”
“不是,在下只是略通一二,久病成医而已。”
叶凡心下了然,原来是个病秧子,怪不得能以味辨药。
“这个地方挺疼的,我怕你忍不住。”
“需要多久?”
“快则一盏茶,慢则半炷香。”
他又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他们折磨了我两个多时辰,不也活了下来吗?”
叶凡撇撇嘴,不再坚持。扶正他的身体,找了几件烂衣服叠好放在他的腰下,局部扎上毛峰,多少减轻些疼痛。
既然说过了不会探究,叶凡一直目不斜视,专心治伤。
他最初一声不吭,却不一会儿就把穿的垫的衣服都湿透了。
遍野的尸堆里,谁也不说话,只有微弱的呻吟,场面甚是诡异。
“你善音律,我就给你唱首小调吧。”
叶凡其实累的快挺不住了,她轻轻的哼唱起来,强行打起精神,也转移他的注意力。
雪花肆意北风吹,
无尽的寒冷穿膛飞。
挡不住的朝气,
阻不住的生长,
我用我的生命驱赶着冬日的荒凉。
不待那朝阳,不等那温暖。
开满了枝头,点缀了枯干。
艳压了群芳,香满了人间。
等着你归来,抚慰我心田。
你是风流恣意的春天,
我是这么的迷恋。
枉争那一时的夺目,
凋零在繁花绿叶间。
最美的人间四月天,
却留不住我的残体。
只剩那颗憔悴的心,
期盼着下一年的来临。
“冬梅恋阳春吗?自寻烦恼,倒不如转身看看身后的白雪。”
呃,这人倒是恢复的快,已经会怼了。
叶凡不予置评,努力完成手里的活,整整半炷香。
“抱歉,家伙式不合手,时间久了点。这两天你就吃点汤粥吧,要不然伤口不好长。”
。。。
遍野的尸体,叶凡一共只找到二十几个还喘气的,只救活了不到十人。周围臭气弥漫,很快他们就转移了地点。
那个肝破裂的,在一旁休息了两天,一句没说,最后默默地离开。
反而是那个下面有事的男子,第二天就有几人来寻找。几个男的跪在那里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问了她注意事项后,自行离开。
周云翊来了后,叶凡就坐在一边睡着了,剩下的人都被他领走了吧。
因为她再醒来时已经在三不问了。
。。。
宏光十二年,北楚江北大乱。宏光帝急调镇西的萧家军镇压江北乱军。江北百姓流离失所,瘟疫泛滥成灾,人心惶惶,食不果腹,哀鸿遍野,一片衰败之相。
。。。
北楚刺史府
一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青衣男子坐在上位,散发着威压,让人辨不清年龄。
“伏直公子,这凉州流民渐多,后面又有可能兵荒马乱,开仓放粮不是明智之举啊。”
赵玉岚叫苦不迭,这个小祖宗谁惹得起啊。他身形挺拔,看起来未经人事,但是那淡定自若的神态,和处处给人的压迫感,更是令李荣都投在了他门下,让人实在不敢小觑。
但是开仓放粮,这是大事,需要皇上的首肯。虽然天高皇帝远吧,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
“赵大人,一味的接济自然会坐吃山空,流民需要的是接纳和温饱。兵荒马乱需要人,田地荒废更需要人。怎么处理,相信赵大人比在下更擅长。”
“公子的意思是。。。”
“因地制宜及按需疏导。”
“公子,人少的话还好说,如果流民过多,很容易超出陇西的负荷。”说完他用肘撞撞魂不守舍的李荣。
“老李,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寨主,可是有什么心事?”
伏直公子这句话卸下了严肃和威严,倒是像在唠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