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家里退烧药在哪?”
袁婧婧跟着亲戚聊了一天,此刻也很疲惫,正倚在沙发上看手机:“怎么了?谁发烧了?”
“沈末迟好像有点。”眼看袁婧婧要撑着起身,顾远铮把她按下来,“您歇着,我来吧。”
袁婧婧说:“要是没有别的不舒服的话就先量量体温吧,没超过385c就别吃退烧药了。先发发汗。”
顾远铮上楼,床上沈末迟还闭着眼。
他摸索着拿出温度计,对着微弱的光看了看,383c。
还好。
“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他拍了拍沈末迟。
沈末迟睁开眼,眼里带着水似的,朦朦胧胧,含糊道:“没有了。”
“那你肯定是路上受凉了,那件外套太薄了。”
顾远铮下了诊断。
想了想,拆了快新毛巾,去卫生间浸了热水,拧干叠成小方块。
回来之后拨开沈末迟的头发,端端正正地放在脑门上。
然后又拿了床被子,盖上。
“热”
顾远铮拿着手机上的百度结果,出示给他看:“专家说了,这样发汗比较有效。”
“对了,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顾远铮“噔噔蹬”地下楼。
最近过年陈姨不在家,年夜饭全靠外卖。
太油了,不合适。
顾远铮再次百度了一下,准备煮碗粥。
适量米,适量水,一根胡萝卜,一把小青菜,捋起袖子,准备就绪。
步骤很简单,做出来感觉还不错。
他盛了两碗,一碗先端给袁婧婧。
袁婧婧看着眼前卖相不错的粥,还有忙来忙去的大儿子,语气酸溜溜:
“我要是生病了,不知道会不会这样照顾我。”
还没感慨完,一抬头,人都没影了。
顾远铮端着粥进了沈末迟的房间。
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拉开了床头的小台灯,昏黄的灯光亮起了一小片。
照在沈末迟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射出淡淡的影子。
此刻似乎觉察到了光,眉头轻轻拧起,那片小阴影也微微颤动。
顾远铮把快凉了的毛巾拿下来,感觉额头上好像没有汗,厚被子都被他蹬到一边去了。
他先把人叫醒:“起来喝粥。”
沈末迟把头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发顶。
“把粥喝了再睡。”
他把被子扒拉开。
沈末迟坐起来,一阵眩晕,脑袋昏昏沉沉,听到“喝粥”,本能地张开了嘴。
顾远铮忍俊不禁,把枕头立起来让他靠着,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里。
唇齿触到热粥,沈末迟才反应过来,接过碗:“我自己来吧。”
“谢谢。”
顾远铮手里一空,又听到这个词,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把被子又给人盖上:“把被子蹬开了还怎么退烧?”
沈末迟看着半边落在地上的被子,目光躲闪:“睡着了,没意识。”
“你说你这回家一趟到底经历了什么。”顾远铮感慨,“以后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了。”
沈末迟低着头喝粥。
快喝完了才慢一拍地问:“陈阿姨不是放年假了吗,你做的吗?”
“外卖的,好喝吗?”
“还行吧。”沈末迟垂下眼。
顾远铮拧起眉头。
沈末迟喝完最后一口,抬头看到他的表情,迟钝道:“怎么了吗?”
“没事。替这碗粥感到惋惜。来世上一趟,评价只是还行巴。”
他收走了碗,下楼的脚步乒乒乓乓。
沈末迟没法思考,重新躺倒在床上,头还是疼得快裂开。
生病了被照顾的感觉很新鲜,他抱着枕头,像浸泡在了温水里。
顾远铮回来,就看到沈末迟连那层薄被都踢开了。
床上的人挂着凌乱的睡衣,白里透着红晕的肌肤从腰侧,肩膀处露出来。
顾远铮目不斜视,把被子捡起来,盖得严严实实。
转了一圈回来,又被蹬开,再盖。
循环往复,顾远铮把两床被子都压好,索性就坐在旁边玩手机。
不知何时,沈末迟卷着被子滚到了他的身侧,额角终于渗出了点细密的汗珠。
顾远铮伸手把他被沾湿的头发拨到一边。
看着也快到睡觉的点了,刚准备站起来,才发现衣服的一角竟然被沈末迟抓在手里。
试着掰了几下,还挣不开。
他叹了口气,把外套脱下来,弃车保帅。
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袁婧婧看到他,挺担心:“小迟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应该。”
“要不你今晚和他一起睡,照看照看。”袁婧婧随口说。
顾远铮一口水呛在嗓子里,咳了半天,朗声正色道:“妈你说什么呢?”
袁婧婧满脸困惑:“我说什么了?”
她反问:“一起睡怎么了,你又不是大姑娘。而且半夜万一又烧起来难受,身边没人怎么行?”
袁婧婧满脸自然,衬得顾远铮反应过激。
他又咳了两下,勉强镇定下来:“知道了。”
洗完澡换上睡衣,回到自己房间抱了床被子,在门口发了会儿呆。
两个小人在面前打架。
白色小人说:“一起睡怎么了?是兄弟,就一起困觉。”
黑色小人说:“不会吧不会吧,你对他还是兄弟?这话你自己信吗?”
白色小人说:“等着,今晚就证明给你看。”
“”
吵着吵着,终于全都消失不见了。
顾远铮沉默一会儿,吸了口气,推门出去,进了隔壁屋。
沈末迟还抱着他的外套在睡。
顾远铮把外套拽出来,自己躺到了床的另一侧。
沈末迟手里落空,摸索了几下,又拽上了他的被角。
顾远铮转过身,看着沈末迟。
离得太近了,鼻尖都快触上了。
这人长得真好看,这么近都没有一点瑕疵。
无论是皮肤还是五官,完美得无可挑剔。
自己要是个女的,早就去追了。
或者沈末迟是个女的,他也追。
顾远铮想入非非,目光又落在微张的嘴唇上。
暧昧的灯光下显得分外诱人。
不自觉地滑落下去,白皙的脖颈,锁骨,往下
救命。
顾远铮翻身平躺,默念了几遍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和差化积公式,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冷静下来了。
感谢拉格朗日,孔子,还有元素周期表。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无意识的呢喃,沈末迟动了动,把头埋在了他的肩上,有些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
嘴唇擦在他的皮肤上,一片柔软的温热。
发丝也在他的下巴上轻轻磨蹭,随之而来的,是属于沈末迟的气息。
完了,拉格朗日也救不了他了。
完蛋了完蛋了。
顾远铮觉得此刻非常不妙,他爬了起来,去冲澡。
带着身水汽回来之后,似乎还没从震撼和冲击中缓过来,二十来年的某种思想受到了挑战。
他望着天花板,直到天光将亮才失去意识。
第二天一早,沈末迟觉得大脑里的施工队似乎搬走了,一下一下敲击的痛感取消了,轻松不少。
昨晚上做了个梦,似乎自己从火炉逃出来,抱着一块冰凉的巨石入睡。
他神清气爽地睁开眼。
愣了两秒。
又闭上了。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