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看着闭着眼睛的沈末迟,有点挪不开。
直到对方忍不住动了下喉结,微微睁开眼。
顾远铮把粥递到对方手里。
“加糖的小米粥。”
沈末迟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他,怔怔的。
顾远铮被看得不自在,“嘭”地一声把吸管插进去。
递到他嘴边:“喝吧。”
“以后记得按时吃早饭。还有,怎么回家一趟变成这样?以后不放你回去了。”
沈末迟就着他的手喝粥,一口一口地吞咽,还挺乖。
有种投喂的快乐。
沈末迟的意识逐渐回笼,看到车前面的台子上摆满了各种吃的,像是搬空了人家的早点摊子。
他忽然回头,看着顾远铮。
顾远铮被吓了一下:“怎么了?”
沈末迟伸手摸了摸他的袖子,实体的。
他有些迟疑地问:“你怎么在车站?”
然后四下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热热闹闹,变了语气:“是不是来接亲戚?耽误你了。”
然后便去拉车门,因为脱力,几次都没有成功。
顾远铮觉得好气又好笑,把手伸向门把手,没帮他打开,而是覆在上面。
沈末迟仍旧保持背身开门的姿势,被圈在狭小的空间里,有点儿僵。
顾远铮对着他的耳朵说:“什么亲戚能让我冬天凌晨在车站等一个小时?”
他咬了咬牙:“我是来接你的,沈末迟。”
背着的耳朵泛着异常的红,光瞧着就知道滚烫。
顾远铮回身在方向盘上拍了一把,发动了车子。
不由分说地把人带回了家。
小区里浓厚的过年氛围,大红灯笼挂满了枯枝,保安亭里挂着对联和福字,看上去相当喜庆。
人们大包小包地拎着年货,欢欢喜喜地走来走去。
沈末迟又开始踟蹰,手握着车门当下不下,转过身欲言又止,面色犹豫。
顾远铮下了车,一把拉开副驾驶的门,挑了挑眉:
“自己下,还是我动手?”
“放心。家里没什么外人。”
然而等开了门,沙发上排排坐着的一溜人,让沈末迟感到了莫大的欺骗。
顾远铮感觉到人缩在了自己后面,似乎抓住了他的衣服角。
这个动作让他极其舒爽。
他回头说:“都和他们说过了。”
小狗听到动静,最先颠儿颠地跑过来,把自己后头烧焦的那块凑到沈末迟面前,急急地跳来跳去,嘴里“嗷呜嗷呜”。
袁婧婧也看到了两人,激动道:“诶呦小迟终于回来了。”
转身和一排人说:“这就是早上说的那个小同学,比顾远铮好一万倍。路上肯定累了,快去休息吧,吃饭了叫你。”
立刻有人接话:“同学?那也是h大的高材生”
“”
众人把话题转向学校,顾远铮打了招呼,带着人走进去。
虽然人声也多,但沈末迟能感觉到和市井的大妈完全不同,这些话都很友善得体。
但熟悉的场景让他本能地不安。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攥着的衣角是顾远铮的,但看对方似乎没发现,便也没松。
直到到了楼梯口,不得不悄悄地松开。
在放开的一瞬间,顾远铮忽然牵住了他的手。
温暖的触感让他重新恢复了安全感。
今天的大脑有点迟钝,浆糊似的。
到了房间,沈末迟抽出自己的手,耳朵颜色一直没有变过,红彤彤的。
被忽视的岁岁也跟着他们进来,一下子卧倒在沈末迟面前,把焦黑的毛都露出来,圆溜溜的眼睛还瞪着顾远铮,似乎在告状。
沈末迟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有些心疼:“怎么弄的?”
那狗得了逞,配合着“呜呜”。
“戏真多。它这两天一点事没有,看到你回来了就这样。”顾远铮说,“那天我妈非要下楼放烟花,我就点了个小呲花给她看,手一抖掉狗身上了。”
岁岁朝他龇牙咧嘴。
“对了。刚刚沙发上的是我外公外婆,还有小姨和小姨夫,应该下午就走了。你先睡一觉,吃饭了叫你。”
“嗯,午饭还是不用叫我了。太困了,多睡会儿。”
沈末迟一边说,一边垂下眼睛摸狗。
顾远铮理解:“也行。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一堆零食大礼包,都放床头柜上了,饿了吃。先好好休息,烟花还有一箱没放完,晚上带你去放。”
说完,把狗提溜一起出去,带上了房门。
下楼陪长辈们聊天,倒茶,还搓了两圈麻将。
把人送走后又开始收拾狼藉的客厅,结束之后也是筋疲力尽。
看着暮色将至,上楼去叫沈末迟。
“咚咚”敲了两下,没声音。
他推门进去,屋里窗帘拉着,一片昏暗,落日的霞光透了点颜色进来。
床上一个小鼓包,看来还在睡。
走过去,沈末迟侧身背着,耳朵似乎比下午还红,有增无减。
顾远铮伸手试了一下,烫的吓人。
他赶紧又试了一下别处的温度,都发烫。
“沈末迟,不舒服吗?”
他叫了几声,沈末迟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皱了皱眉头,朝他翻过身:“困。”
脸贴在顾远铮的手上,红扑扑的,也热。
似乎是感觉到凉意,还在顾远铮手上蹭了蹭。
顾远铮下楼拿了温度计,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去解沈末迟的扣子。
露出白皙的皮肤和锁骨,都泛着灼人的热度,他觉得不妥,又给人扣上了。
扣到最上面一个,沈末迟睁开了眼。
眼里还带着点水光,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顾远铮一下子弹开一段距离,颇为正人君子地把温度计塞给他:“你自己量量,好像发烧了。”
沈末迟“啧”了一声,又闭上眼。
被他扰得烦了,眼睛也不睁,随手把温度计往衣服里胡乱一塞。
顾远铮没办法,又解开两个扣子,目不斜视地把温度计拿出来,戳到胳膊下面,手里一片热度,仿佛一直烧到他身上。
他细细打量着沈末迟。
真好看。
较之平常的冷淡,现在像一颗红透的大苹果,还有点软。
他伸手碰了碰沈末迟的头发,见他没动静,似乎是又睡着了。
于是大胆起来,捏了捏脸,最后目光落在嘴唇上。
电影院只差分毫的惋惜涌了上来,鬼使神差地,他离得越来越近。
近到气息纠缠,他感受到了沈末迟不同于常的热度。
他才想起来沈末迟在发烧。
自己有点不是人。
最后撩起头发,用嘴唇在他脑门上碰了一下。
然后匆匆起身,出去找药。
房门关上的一刻,床上的人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