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至少那日在酌今小筑,这场杀局便已然开始了罢。这桩桩件件,看似毫无联系,眼下细细想来,却分明都是冲着取她性命而来。
宋临峦心中悲涕。
容神上却依旧是毫无动绪。
州府衙门。
兜兜转转,竟是再度回了这狭隅之地。
宋临峦并未再去之前所禁锢的狱里。
直接被架上了刑审暗室。
这里审过的犯人,在州府衙狱则会另启册子单独登写记载。
暗室审堂的光很是昏暗,审台之下,因高悬起的多面铜镜,将堂央的烛架汇成一处,打在堂下的审押处,倒显得光线无比刺眼,熔炉里的烙铁烧得滋啦作响,焦熏的烟气直直地对着审押处的宋临峦杀去。
审台下站着几个州府衙狱的官吏。
一旁的架子上还绑着一人,看不清容面。
那人身上残留的烙铁焦痕、浑身的鞭伤,腿脚筋骨皆被挑断,显然告诉宋临峦他曾遭受过的酷刑。
她并非陌生此般场面,曾经的双腿,就是被活人墓里特制的刑器活生生、一点一点掰折的,连着筋带。神经的撕裂感似乎从未从她这副躯壳里化散开。
在活人墓里经受过折磨,多多少少都摆脱不掉创伤后应激障碍。
宋临峦有些惶然。
还未及她多作思量。
前侧的铁门忽地被人打开。
一人官袍齐整,沉稳笑面,稍稍靠近便可闻见血腥戾气之步风。
那人脸上如同贴覆假面一般的诡笑,形似尸变僵皮,霎然悚瘆之阴寒刺透脊背。
严参军,严涉函。
旁人皆不知严涉函身后事,她当年跟随祖父宋鏖,却是知道这严涉函不少事。
原是祖父的下随官,行事却是乖戾狠辣,为了爬上高位,不惜踩着同僚尸首升官上位。
自州事政务被收归于州府衙门后,严涉函便离开了刺史府,摇身一变,成为诸曹之长,任领了这参军之职。
“不曾想,在下这区区一无官身的草民,竟有这么大排面,须劳由州府刑狱参军亲自严刑提审。”
“能亲自提审宋小公子,亦是本官的荣幸。”
宋临峦眉眼冷肃。
“宋小公子想必不知道州府衙狱、暗室刑审的规矩,凡是入此暗室者,先受这三十下的剔骨鞭,好好洗去犯人这一身反骨。”
“得罪了,宋小公子。”
不及宋临峦反应,严涉函猛疾拂袖抄起刑案上的铁鞭,一挥而下。
毫不手软。
......
“师父,你说,那女娃能躲过此劫嘛。”
“人家将你关了好些日子,饭食零星,你心中就不曾有丝毫怨恨?”
“有自是有的,不过不是师父你说这女娃非常人之躯嘛。”
“常人之躯如何,天人之躯又如何?”
“弟子不知。不过这该是她造化才是,要是折戟于此山野之地,师父空落期待一场,岂不可惜?”
“何惜之有,造化亦不过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罢了。”
少年迟疑后又语。
“师父说的,弟子可听不明白了。”
“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她自有天下可予怀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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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