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钧第二天一早就带着那枚柿子去了皇觉寺,他亲自跃到树上查看,找到了断枝,断口吻合,证实了那枚柿子果然是从萧芙玉头上掉下来的。只是那断枝虽然不粗,却也不是随意能断开的,除非有很强的外力才行。
亲随马超在附近查找,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物,但走了一圈,除了几块石头,什么都没发现。
“王爷,那东西会不会被扫地僧捡走了?”
萧言钧摇头,“如果有可疑之物,必会呈上来,皇觉寺不是一般的寺庙,这点警觉还是有的。”他捡起一块石子往树上掷,能打下来熟柿子,却打不断树枝。他又试了一次,用了点内力,树枝应声而断。
他喃喃道,“难道那个小奴才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既是高手,为何那日被芙玉的人追得只有逃命的份?”
马超想了想,“若不用内力,便只有一种可能,用弓射。方才我四处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箭头或是铅弹之类,只有石子,所以那个小奴才很可能用的是弹弓。”
萧言钧眼睛一亮,“这倒是说得通了。”
——
天刚蒙蒙亮,丁三揣着菜单子出门采买,肃王府有固定的瓜菜供应行,到那儿把单子一递,瓜菜一一装上车,送到肃王府,这事就算办妥了。
丁三在肃王府虽然只是个帮厨,但兼着采买的活,到外头就成了大爷,连商行的老板看到他都要点头哈腰,“哟,三爷来了,您快坐,”亲自沏了上好的龙井来招待。
丁三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听着伙计唱菜名:“肃王府,五斤绿豆芽,五斤豆腐皮,五斤山药,十斤大白菜……”
老板走过来,把一个精致小瓷瓶放在丁三面前,“前儿刚得的玉壶春,孝敬三爷的。”
丁三立刻眉开眼笑,“秦老板,这怎么好意思,您太客气了。”
“小本经营还要仰仗三爷帮衬,一壶酒算得了什么,您别嫌弃就成。”这是漂亮话,肃王府跟哪家做买卖,其实不归丁三管,他只是个跑腿的杂役,但秦老板这话让丁三很受用。
“秦老板放心,咱们府上不是头一回跟您做买卖,以后常来常往呢。”
“那就好,那就好,”秦老板笑眯眯的转了话头,“三爷,听说在肃王府当差松泛得很,不比其他府上规矩森严。”
“还行,”丁三说,“我们王爷不管事,大管家福伯也是个好相与的,王爷回上京的时间不长,府里没怎么添人,若是人多了,大约规矩就严了。”
“怎么不添人呢?哪个高门府弟不是奴仆成群,”秦老板左右看看,笑得有些意味,“不过听说肃王不近女色,身边只用小厮?”
丁三嗨了一声,“没影的事,别瞎说。”
“这可不是瞎说,”秦老板压低了声音,“我有个远房老表的外亲在你们府里当差,说肃王身边新添的小厮长得比姑娘还清秀。”
提起灯草,丁三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叹了口气,“是挺清秀的,”他指了指脑袋,“就是这里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说不上来,反正不讨人喜欢,成天没个笑脸,不爱说话,看人也从来不正眼瞧,偏生王爷对他另眼相待,到哪都带着。”
“那定是他有过人之处。”
“哪有什么过人之处,小叫化子出身,被人捡了卖到府里的。”
“别小瞧了叫化子,里头也有深藏不露的。”
丁三笑起来,“深藏不露?那是抬举他了,充其量也就跑得快点,打弹弓比人准点。”
“会打弹弓?”
“别提了,在府里满世界的打,打鸟,打鱼,打果子,不高兴了还打人。反正有王爷撑腰,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秦老板笑道,“听三爷这口气,不会也被他打过吧?”
岂只是打过,丁三嘴贱,被灯草打得最多,听到这话,嘴角抽抽,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和灯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是不服气,他在肃王府都五六年了,还是个厨房帮活的杂役,灯草进府没几个月就搬到临阳阁住西厢房了,吃得好住得好月钱也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愤愤的想,不过是仗着一张脸得了王爷青睐,爬得高,摔得才惨呢,不定哪天就遭了殃。
丁三没想到自己就那么随意一想,没过两天,还真灵验了,大理寺少卿徐群亲自带人上门,说是查案子,要带灯草回衙门问话。
刚好萧言锦不在,福伯急得六神无主,一面打发人出去寻肃王,一面在前厅周旋着。
“徐大人,不知道灯草犯了什么事,要烦劳大人亲自跑一趟。”
“本官是为婉月公主被人打伤一案而来,请大管家把人交出来,好让本官回去复命。”
福伯一听,脸都白了,事关婉月公主,便是萧言锦在这里,恐怕也拦不住。
他赔着笑,“徐大人,您恐怕弄错了,灯草只是一介小厮,就是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伤及公主,这事……”
徐群道,“大管家有所不知,那日在梁王府,灯草与婉月公主结了梁子,当时就敢抢公主的东西,胆子大得很呢。”
这事福伯是知道的,过去了的事情也不好又拿出来细说,只道,“徐大人,听说婉月公主受伤,是因为侍女打柿子的时候被误砸了脑袋,当时灯草不在边上,怎么会……”
“你怎知他不在边上?”徐群把一直握着的手摊开,手心里躺着一枚石子,“本官知道他打弹弓极厉害,他就是用这枚石子打断树枝,那枚柿子才砸着公主殿下的。”
福伯没想到对方把灯草的底细都查清楚了,且有备而来,他心里慌乱得很,脸上还得抻着,“徐大人,事关重大,我家王爷不在,不如等王爷回来再……”
徐群有点怵萧言锦,特意选了肃王不在的时候来拿人,当下也不再啰嗦,板着脸道,“大管家最好还是把人交出来,免得伤了和气。”说完见福伯没有反应,大手一挥,吩咐衙兵,“抓人!”
众衙兵齐声应道,“是!”恶狠狠就要扑进内院,门口却传来一声厉喝,“何人在我府上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