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英取来了文书,裴靡和韩母正在一辆马车上等她。裴靡来到车前,与马夫同坐,韩氏母女入座车厢。
车帐中,韩母已是泣不成声,她抓着琼英的手,有些颤抖地说:“琼英啊,等你父亲平安回来,你一定得好好谢谢这位裴郎君,多亏了他,不然我们只怕永远也见不到你父亲了。”
明州大牢
“阿耶,琼英与阿娘来看你了。”来到大牢门口,韩氏母女心中激动难平。可是果不其然,正如裴靡先前所预料,大牢晚上灯火暗淡,牢门口狱卒紧紧地拦着他们,虽然已答应帮忙通传,但牢内却迟迟没有人前来应答。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等明天早上再来的。”此刻已经子时,天黑压压的,大牢的火把热的让人直冒汗,韩母不停地用手帕擦着汗,一边祈求佛祖的怜悯。
“裴郎君,你家世代为官,你可知道,这奉化县的县令是何人?”琼英抓住裴靡的手臂。
裴靡轻轻拍着她的肩,他身为落魄望族之后,虽然祖上世代为官,但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贫弱书生,父亲去世的早,他对官场之事并不了解,况且他自觉年轻气盛,很多事情还考虑的不够缜密,只怕到时候会因自己轻言答应,伤害了韩氏母女。
这时,他突然想到奉化县的杜县丞是当地出了名的为民着想的清廉之官,地方的刑狱之事县府本就有权掌管。“琼英姑娘若是相信我,就随我一同前去县府。”
“我正有此意,可是天色已晚,县府会有人吗?”话一说完,琼英却突然更加坚定信念,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坚毅要强的人,既然决定相信裴靡,深夜来此,若此时放弃,便失去了意义,就算前方是南墙,她也只有一撞。
她迅速掏出口袋里的一袋银子,把她放在韩母的手中,“阿娘,我们要去县府上鸣冤,这些钱你拿着,你交给狱卒大哥,让他们多照料着阿耶,凡事总是免不了要钱的,您也不要一个人扛着。夜黑风高,您自己照顾好身子,我们速速回来。”韩母也是满含泪水,拉住琼英的手将她放在裴靡手上,“深夜前去不要叨扰了县公,琼英切记,不要逞强,裴郎君,我信任你。你替我照看着琼英。”裴靡点头称是,韩裴二人坐上马车,一路急驰。
明州
自从昨天客栈画像一事,让我痛定思痛,一定要看管好自己的钱包,不能再起它想。毕竟来到大唐还不太熟悉,很多事情还是谨慎为好。
没想到在寻找藤原清河之女藤原熹微的事情也屡遭波折,毫无进展。
又到了饭点时间,我在路边的包子铺点了一笼笼上牢丸,打算随便吃吃。突然这一旁擦拭桌子的伙计凑了上来,一边用手比比划划,一边嘟囔着。
虽然我并不怯于被人盯着,但是这家伙也太影响人吃饭了,自从昨天吃蟹黄饭过敏惹出笑话后,我现在还有点后怕,并且吃饱了还得继续完成阿耶的任务呢。于是我一拍桌子,干咳一声:“这位小哥有何贵干?”
“哎哟,原来娘子不是东瀛人士啊,那娘子一定回事倾慕东瀛文化的人了。”
我冷笑一声,“咳咳,首先呢,我不明白你为何会如此断定,不错,我确实来自东瀛,但我可是纯正的大唐人,第二,为何你会觉得我倾慕东瀛文化呢?用倾慕这个词是否有点言重了啊。”
“娘子你看”,这伙计麻溜地扯着我腰间带的香囊,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原来他在看这个。
这个香囊是我小时候在东瀛的时候阿耶送我的,好像跟我阿娘有关系,关于我阿娘生了我之后就再没见过的事情,不管是我阿耶还是家里的仆人们都讳莫如深,仿佛我孕育于石头草木之中一般。这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我轻轻抚摸着它,再次感受它上面的纹路,虽然有些泛黄了,但是上面绣的花鸟和一些假名文字还很精致。
“哦,你说这个啊。”“是啊,可不是这个么。”伙计见我衣服云淡风轻的样子,挑了挑眉,瞪大了眼睛,一手撑在桌上,搞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往后退。“娘子,连我们行外人都知道,这东西做工这么好,一看就很宝贝。”
我抿着嘴尴尬的笑了笑,“呃,你想让我卖给你啊,我又不是没有钱。”说得那伙计连连摆手,“我以为你和去年那位小娘子认识呢。她也是你们东瀛来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她付钱的时候用的钱袋子跟你这个可像了,上面也是东瀛文吧,我还以为东瀛这么小,你们应该认识呢。”
我理了理裙摆,“好了结账吧。东瀛虽然比大唐小,但也不是人人都是一家,你若不知道她的名字,这漫天大海的我哪知道谁跟谁啊。”
我正要抽身离去,可这伙计一副被迷倒的样子,还沉浸在刚刚的话里,意犹未尽:“娘子你不知道,最绝的是,那位东瀛美人儿弹得一手好琵琶,我们当时一片的人被惊艳了,真是感心动耳,绮丽难忘啊。”
琵琶,东瀛女子。我猛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回过头去。“你可知道那娘子家住何处!”
伙计也是一懵,“先前又说不认识,喏”伙计一努嘴,指了指前方,“依稀记得那位那位小娘子就住在东市最里头那个巷子里,你一直直走往前,就能看见了。你们以后都常来我这儿吃包子啊。”
我到过谢,一路小跑着网他说的那个方向去。早听说藤原熹微是个美人儿,又善弹琵琶,以前在东瀛时,我阿耶也是对她赞不绝口,对我则常给予失望的眼神。没想到找了那么久,居然在包子铺打探到了信息,倒有种峰回路转的感觉,只是这样仓促拜访,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明州县府
等二人赶到之时天色已经朦胧,琼英看见县衙门前只有微弱的火光,守卫的胥吏已经不见踪影,想来已经回房歇息了。琼英看见衙门门口石狮子旁边有一个鸣冤鼓,正欲抄起棒槌敲打以示来意。可裴靡却拉住她的衣袖,拦住了她。
他指了指衙门左边的班房,里头依稀有几个人在喝酒划拳。裴靡径直走了过去,“几位大哥,行个方便,这位姑娘的父亲被喊冤受屈,如今身陷囹圄,明日恐生变数,烦请几位大哥通传县官爷。”说着他便接过韩琼英递过来的文书玉带呈给那几个小吏。
几个小吏各自使了使眼色,“好吧。所幸你们今晚遇到的是本县出了名的明公,杜县丞。”
裴靡琼英连连道谢,接着小吏便引他们到了后院。果然有一位官员在案几前批阅着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