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来人是上官秀,众大臣纷纷拱手施礼。
上官秀看向蔡霄,问道:“蔡大人建议陛下换帅,不知蔡大人向陛下举荐何人?”
“这……”蔡霄语塞。他心目中的合适人选自然是上官秀,以杜基目前的局面而言,恐怕也只有上官秀亲临杜基,才能稳定住军心,反败为胜。
但这话他又不能说,陛下临盘在即,这时候他建议国公远赴杜基战场,不是存心给陛下找不痛快吗?陛下临盆之时,不记恨于他才怪呢。
蔡霄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上官秀又看向其它众人,问道:“诸位大人可有合适之人选举荐?”
人们基本都抱着和蔡霄同样的心理,他们向唐凌建议换帅,其实是希望唐凌能主动说出来派上官秀到杜基战场,他们在后方坐享其成就好。
听闻上官秀的质问,众人不约而同地垂下头,一个言语的人都没有。
上官秀扫视众人一眼,问道:“诸位大人以为,由我前往杜基如何?”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大臣们如释重负的异口同声道:“殿下英明!”
“爱卿慎言。”唐凌脸色不太好看地提醒道。
现在距离她临盘还有不到一个月,上官秀在这个时候走,她临盘之时肯定是赶不回来了。
对于女人来说,结婚、生子就是人生最重要的两件大事,唐凌当然希望自己临盘之时,夫君能陪在她的身边。
虽然她是皇帝,但首次经历这样的事,她的心里也是很害怕的。而实际上,在这个年代,生孩子的确像是让女人到鬼门关走一趟,尤其是第一胎。
上官秀看眼唐凌,对在场的大臣们说道:“陛下也累了,诸位大人都请回吧,前线的军务,我自会处理,无需诸位大人烦心。”
听闻上官秀这话,在场的众人如同吃下一颗定心丸。
即便视上官秀为自己最大的政敌,但蔡霄也不得不承认,上官秀在统兵打仗这上面是罕见之奇才,有上官秀这个大将军在前线冲锋陷阵,连他这位首辅大臣都觉得倍感安心。
等唐凌向众人挥手后,大臣们纷纷跪地叩拜,而后鱼
贯退出保和殿。
大臣们离开,上官秀走上台阶,来到唐凌的近前,意味深长地说道:“杜基战场,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我国的生死存亡,现在四十万大军被困,若坐视不理,只怕,我军在杜基战场会一败涂地。到时,宁南百万大军回国,我军先前取得的一连串的硕果都将荡然无存,甚至宁南还能抓住机会,出兵反制我国,国家危矣。”
唐凌咬嘴下唇,沉默半晌,她说道:“阿秀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就是害怕!怕我生不下这个孩子,怕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怕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
不等她把话说完,上官秀已把唐凌拥入怀中。他垂下头,闻着她发髻的幽香,说道:“孩子没有可以再生,但香儿不能有失。”说着话,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锦盒,塞进唐凌手中。
“阿秀?”
“打开看看。”
唐凌好奇地把锦盒打开,里面盛着一颗血红的弹丸,但诡异的是,这颗弹丸不断地向外散发着红色的雾气,仿佛随时会化掉似的,而且它飘散出来的那股血腥味,都令人作呕,好像是成千上万人的鲜血聚集在一起散发出来的味道。
她急急把锦盒的盖子合拢,忍不住扶住胸口,干呕了几声,连喝了几口清茶,才算把反胃的感觉压下去。她皱着眉头问道:“阿秀,这是什么鬼东西?”
“血灵丹!”上官秀说道:“一颗血灵丹,足以让人脱胎换骨,香儿临盆之时,若有性命之忧,可服下血灵丹,不仅可保性命,亦可脱胎换骨。”
唐凌闻言,眼睛顿是一亮,她重新拿起锦盒打量,原来这就是阿秀先前所说的世间至宝,血灵丹。
她仰头看着上官秀,问道:“阿秀,服下血灵丹后,我真的可以脱胎换骨,修炼灵武?”
上官秀含笑点点头,说道:“在脱胎换骨的同时,还能打下灵武基础,将自身的修为足以提升到灵空境以上,以后的修炼,也会事半功倍。”
血灵丹的妙用,上官秀是有切身体验的,血灵丹能与天香豆蔻齐名,丝毫不过分。
唐凌面露惊喜之色,这么说来,以后她也可以和阿秀一起修炼灵武,甚至是一同修成正果。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把手中的锦盒握紧,激动了好一会,她问道:“阿秀,如果我现在就服下血灵丹会怎样?”
“不可!”上官秀急忙阻止。
“为何?”
“还是等有性命之忧时服下为妥!”
唐凌不解地看着他,琢磨了一会,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现在服用会对孩子造成损伤?”
上官秀默默地点下头。何止是造成损伤,脱胎换骨之时,肉身会进行重组,母体肚腹中的胎儿会被作为养料,被母体吸收掉,最后化为白色的浓水。
这些上官秀都有亲身经历过,虽然他当时吸收的是地下河道中的那些怪鱼。
“会对孩子造成损伤……”唐凌紧握住锦盒的手掌慢慢松开,将它放回到龙书案上。她抬手轻轻抚摸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的孩子。”
“我不是让香儿去伤害他。”上官秀把锦盒再次塞入唐凌的手中,柔声说道:“香儿只需记得,在有性命之忧的时候,务必要服下它。”
对这个即将出生的小生命,上官秀也充满了期待,但与唐凌相比,她远比孩子重要得多。
唐凌终究还是收下的血灵丹,说道:“阿秀,你放心吧,等我临盘之后,便把它服下。”
上官秀暗叹口气,揉了揉唐凌的香肩,未在说话。
前方战事危急,上官秀终究是等不到唐凌临盘之后再出征。
上官秀把出征之日定在两天之后,随他一同奔赴杜基前线的是贞郡军第四和第五军团。
两天的时间眨眼即逝,出征当日,唐凌携文武百官送行,另外,从上京出来送行的百姓也多达数十万人。
唐凌和上官秀同乘一车,她紧拉着他的手,不放心的一再告诫道:“此次出征杜基,敌众我寡,阿秀务必要多加小心。”“不要以为自己灵武高强,就总是去冲锋陷阵,军中那么多将官,他们都可以去做先锋……”
听着唐凌的絮叨,说起个没完,上
官秀非但不感心烦,心里反而暖暖的。
他反握住唐凌的手,含笑说道:“打仗,从来没有不凶险的。大风大浪我都闯过来了,何况是这小小的杜基,香儿不必为我担心。”
对于上官秀的本领,唐凌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他自己不逞强,只要他想跑的话,没有谁能拦得住他。
她说道:“此战能打就打,不能打,阿秀就领兵撤回来,我们还可以从头再来!”“宁南分裂出去已有数百年,我们并不急于这一时。养精蓄锐,再图大业,也为时不晚。”
上官秀仰面而笑,说道:“等此战结束,我便接香儿和皇儿到天京一游!”
唐凌被他近乎于天方夜谭的话逗乐了,在他的腰侧掐了一下,娇嗔道:“没一句正经的!”
上官秀和唐凌这边离别的气氛倒还算挺轻松,毕竟上官秀的出征也不是第一次了,唐凌业已习以为常。
蔡霄和蔡煌那边的离别气氛,可要凝重许多,这次是蔡煌第一次统兵远征,要去那么远的杜基打仗,而且风军还处于劣势,蔡霄的心里自然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悠长的号角声连续响起,这是大军出征前的最后信号。那些正与亲友道别的将士们,纷纷拜别亲人和朋友,返回到队列当中。
蔡煌回头望了望整装待发的大军,又瞧瞧业已是风烛残年的老父亲,他屈膝跪地,向前连咳了三个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孩儿若未能尽孝,还望父亲莫要为儿伤心,多加保重身体!”
听闻这话,蔡霄和蔡辉身子同是一震,父子俩异口同声道:“煌儿!”“二弟!”
蔡煌从地上站起身形,说道:“军中无长胜之将军,只有战死沙场之烈士。此次出征,孩儿已抱必死成仁之决心,若……未能回国,还请大哥代我尽孝!”
蔡辉眼圈湿红,哽咽道:“二弟!”
蔡煌向蔡辉深施一礼,而后再不耽搁,转身要走。
蔡霄抢先一步,拉住他的胳膊,沉声说道:“煌儿,咱们不参军了,这个军团长,谁爱当谁当去,咱们不去前线打仗了。”
蔡煌缓缓摇
头,他说道:“父亲心疼孩儿,可是,他们又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孩儿。”
说话时,他的目光扫向四周人山人海的老人们,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们能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为何我蔡家不能?若人人都心疼自己的孩儿,都不想自家儿郎上阵征战,还有谁能为国出征?还有谁能为国杀敌?”
蔡霄语塞,憋了许久,他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他慢慢松开蔡煌的胳膊,苦笑着说道:“吾儿长大了!”
现在蔡煌身上,已经找不到丝毫商人的奸滑之气,反而充斥着一股军人的干练和正气,为国征战,不求锦衣玉食,但求杀身成仁,以壮国威。
上官秀率贞郡军第四、第五军团,从上京出发,奔赴杜基战场。
行军时间近两个月,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杜基战场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以石骁为首,被困在哈吉和齐奥之间的二十多万风军,被宁南军全歼,石骁在一干心腹的护卫下,总算是杀出一条血路,逃回了齐奥城。
而后他又率领齐奥城内的十多万风军,向西突围,一路上,遭遇无数宁南军的围追堵截,前前后后经历过数十场短兵交接的战斗,石骁总算是率军撤回到杜基西部。
但这一场战役打完,四个军团,整整四十万的大军,最后跟随石骁逃回来的,连六万人都不到。
第十八军团军团长汤文斌阵亡,第十九军团军团长胡元阵亡,第二十军军团长沙珂阵亡,第十七军军团长段芷晴重伤。
经此一战,风国的北方集团军的四名军团长,阵亡三人,重伤一人,已名存实亡。
以齐飞为首的第九军团和以聂震为首的第十军团,前来驰援,在杜基西部的宰沃地区,与追杀上来的宁南军三个军团展开正面交锋。
此战,双方的兵力相差不多,宁南军是三十万人,风军这边是两个整编军团加上石骁残部,合到一起,有二十六万。
只是现在石骁已彻底被宁南军吓破了胆,根本无心恋战,双方交锋不久,他就急急下令撤退,这一战,风军依旧是大败,而且一败就败出三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