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冲率军打仗的风格,向来飘逸,后世对他的评价是,艺术型的将帅,将战争艺术发挥到极致的天才。
第三军团进入北郡后,没有立刻向贝萨军主力发动进攻,胡冲分出一支游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贝萨国边境的赛尔要塞。
赛尔要塞位于贝萨国的赛尔城邦境内,与北郡接壤。赛尔要塞是贝萨国与风国议和之后,于边境新建起来的,原本的目的是为了屯兵,抵御风军的再次入侵,这次贝萨国出兵风国,赛尔要塞起到跳板的作用,贝萨军的后勤补给基本都囤积在这里。
没有人会想到,被己方大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风军会突然偷袭赛尔要塞,更没有人会想到,与宁南军激战正酣的风军,会突然抽调出一个军团,离开杜基,进入北郡增援。
胡冲派出的这支游骑兵,当真把贝萨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赛尔要塞关系到二十万贝萨军的后勤补给,实乃贝萨军的生死之地,赛尔要塞遇袭,被风军游骑兵围困,贝萨军不能不救。
贝萨军主帅分出两万人马回撤,增援被困的赛尔要塞,结果这两万人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只走到半路,便遭遇到风军的伏击,被风军一举全歼。贝萨军统帅听闻消息后,气急败坏的率领大军回撤。可是在贝萨军主力后撤的时候,以刘允为首的北郡地方军又钻了出来,跟在贝萨军的屁股后面,有机会就打几下,没机会就继续跟着。
贝萨军根本不把北郡的地方军放在眼里,分出五万的大军,调转回头,迎击北郡地方军。
双方刚一接触,北郡地方军便一败涂地,全军溃逃。五万的贝萨军随后掩杀,一口气追出十余里地。
贝萨军见风军大败,本打算要凯旋而归,结果四面八方突然出现无数的风军,五万的贝萨军,被第三军团的主力团团包围。贝萨军主帅又率军急匆匆地赶回来救援,结果等风军
退去之后,被困的五万贝萨军,已只存活下来两万来人。
风军的神出鬼没,让贝萨军东奔西跑,疲于奔命,而且风军总是能抓住贝萨军最痛最要紧的地方,实施偷袭,让贝萨军不得不分兵救援,可贝萨军的分兵,又十有八九被风军以优势兵力逐一围歼。
声东击西,最大限度的分散敌军,然后胡冲像手持柳叶刀的医生一样,再将贝萨军的分兵一一切除掉,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益。
贝萨国欲出兵风国的计划,最后只能以失败告终,贝萨军根本就没能走出北郡,最后全军被迫退回到赛尔要塞,再不敢轻易跨过国境一步。
由于贝萨军最终也没能进入风国本土,与第三军团发生的交战又很分散,每场战斗的规模都不大,再加上当时的大环境是风国与宁南全面开战,风国国内爆发了平叛战争,宁南国内又爆发了二王逐鹿战争,所以,这场发生在北郡的风贝两国战争并没有被广为人知,当时也未能引起多大的波澜,即便是唐凌,也只是口头褒奖了第三军团。
其实也很好理解,风国与宁南的国战,双方投入的兵力合计数百万众,两国的国内战争,参与的兵力也都是在百万以上,在这种大环境下,十万风军和二十万贝萨军爆发的小规模战争,实在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不过后世对这场战争的评价却极高,也对胡冲的功绩给予充分的肯定。
如果没有胡冲,没有他的当机立断,率军进入北郡,及时打退贝萨军,而是让这二十万的贝萨军成功进入风国本土,那么风国以后发展的局势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了。
可以说这二十万的贝萨军只是贝萨对风国的试探,倘若真的入侵成功,贝萨对风国的出兵将绝不仅仅是这二十万。
可惜,贝萨国欲浑水摸鱼的野心,还没来得及全面实施,便被胡冲扼杀在摇篮中。
贝萨军本就对贞郡
军充满恐惧,经此一战,贝萨军对贞郡军惧怕之情更甚,再不敢踏出赛尔要塞一步。
见贝萨军主力又龟缩回赛尔要塞,胡冲在北郡只是略作休整,便率军重回杜基战场,带领第三军将士继续与宁南军作战。
其实对于胡冲而言,他也不知道自己率军打的这一仗会对两国造成这么巨大的影响,之所以率军打这一仗,用胡冲自己的话讲:“番邦蛮夷,手下败将,犯我大风,我必诛之!”
川郡,川州。
第四军团战败,军团长安义辅阵亡的消息也传到了川州。上官秀看过战报之后,许久没有说出话来,洛忍以及众将官,亦是眼眶湿红。
除了同袍之间的深厚情谊外,人们仿佛在战报中也看到了自己的最终宿命。
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战场之上,又哪有常胜不败的将军,可只要一次战败,自己便可能血洒疆场,命丧黄泉。
安义辅如何?贞郡军内年纪最大的统帅,经验最为丰富,战绩辉煌,军功卓越,可最终还是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上官秀站起身形,什么话都没有说,迈步向外走去。到了院子里,他仰面望天,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安义辅可算是他的良师益友,上官秀并不是天生下来就会打仗,他的能力也是在不断的实战中一点点摸索和学习来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上官秀都把安义辅作为自己效仿的对象,在贞郡军中,他最为尊敬的人,也正是安义辅。
在上官秀的心目当中,洛忍和詹熊打仗,都是以刚猛见长,命令传达下去,属下就必须得做到,做不到则提头来见,所以贞郡军的第一、第二军团都擅长攻坚,擅长打硬仗。
胡冲打仗太过飘逸,甚至称得上华丽,他通常都只凭个人感觉在用兵,所以看第三军团打仗,往往会兵行险着,出人意料,这是天才统帅的打仗方式,旁人想效仿也效仿不来。
安义辅是上官秀认为最全面的一名主帅,沉着冷静,不激进,也不保守,不动如山,动若雷霆,在贞郡军内,上官秀对第四军也是最为放心的。
可是他最放心的第四军,连同安义辅在内,竟然折损在四盘山,最让他感觉压抑和难受的是,出手之人还是唐婉芸。
唐婉芸对顾青灵的所作所为,已将他与唐婉芸之间的感情消磨掉大半,而这一次,安义辅的死,则让上官秀对唐婉芸已再无一丝一毫的情谊。
当然,两军对阵,你死我亡,天经地义,双方立场不同,所处阵营不同,上官秀不能说唐婉芸有做错了什么,但他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内心,让自己不去怨恨她。
“秀哥……”洛忍诸将不知何时也走到院中,人们静静站立在上官秀的背后。
上官秀慢慢转回身,喃喃说道:“义辅陨落,如断我一翼。”
“当年,义辅率部投靠我军,我曾说过,即入贞郡军,便为兄弟,兄弟之间,理当同生死,共进退。今日,义辅命丧反贼之手,此仇,我岂能不报?”
“秀哥,下命令吧!”洛忍紧握着双拳,斩钉截铁地说道。
“殿下!请下命令吧!”第一军团诸将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上官秀,只等他一声令下,己方便立刻杀向安郡,与川郡叛军决一死战,为战死的第四军团弟兄们报仇雪恨。
还没等上官秀说话,东南水军的新任主帅张峦急忙跨前一步,插手施礼,说道:“殿下,天渊水军和镇江水军都在南下,看起来欲与东海水军汇合,我东南水军虽为四水军之首,但要以一敌三,也实难取胜啊!”
“所以?”
“所以,东南水军若想打退天渊、镇江、东海三支水军,需殿下相助,更需得到陆军弟兄们的支援!”张峦正色说道。
站于他旁边的李瑛也是连连点头,插手说道:“还请殿下切勿冲动,以大局为重!”
贞郡军是从外
面打进川郡的,他们撤离贞郡,完全可以做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东南水军不行,他们的大营在川郡,他们的船坞、码头在川郡,他们的家人也都在川郡,又怎么能撤得走呢?
一旦贞郡军撤离,失去陆地根基,只留下东南水军在川郡,全军上下五万多将士,最终恐怕谁都逃不了被三路水军剿杀的命运。生死存亡之际,张峦和李瑛又怎能不急?
上官秀锐利的目光落在张峦和李瑛的脸上。他二人身子一震,不约而同地双双跪地,颤声说道:“殿下不能撤,看在东南水军五万多将士、数十万家眷的份上,殿下不能撤啊!”
什么事情都是有得必有失,诏安了东南水军,贞郡军在川郡没有了水上威胁和劲敌,但同样的,也让贞郡军背负上一个沉重的包袱,再无法来去自由,除非上官秀肯放弃东南水军,留下他们在川郡自生自灭,但这又是不可能的。
上官秀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张峦和李瑛,目光时而深邃,时而闪烁,拳头也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紧。好半晌,他眯缝起眼睛,说道:“你二人都起来吧!”
“谢殿下!”张峦和李瑛暗暗松口气,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形。
上官秀转头,看向洛忍等人,问道:“川郡叛军,现在何处?”
赵晨急忙回道:“据报,川郡叛军正在安郡做休整。”
“那么接下来,川郡叛军将会……”
“川郡乃叛军的根基之地!没有第四军做牵制,川郡叛军势必南下,进入川郡,与我军决战。”洛忍分析道。
“如此来说,我军留在川郡,反而可以以逸待劳,迎击回撤之叛军!”上官秀幽幽说道。
洛忍和赵晨诸将纷纷点头,表示上官秀的分析没错。张峦正色说道:“若无天渊、镇江、东海三路水军协助,哪怕川郡叛军兵力还有二十万,进入川郡后,也不足为虑,我方可轻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