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秀沉思起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大脑却在飞速的运转。猛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浮现出两个字:捆绑!
宝丰钱庄把人们存入进来的金银珠宝统统都私藏起来,如果蔡家没有事,那么宝丰钱庄还可以正常运作,人们存,宝丰钱庄收,人们取,宝丰钱庄还。
可一旦蔡家出了事,那么被宝丰钱庄偷偷藏起来的这些金银珠宝,可就再也回不到客人们的手里了。
宝丰钱庄这么做,等于是把所有与之存在往来的客人们都牢牢捆绑在它自己的身上,蔡家不出事还好,只要出了事,最先炸锅的就是这些再也拿不回钱财的客人们。
而有条件把金银珠宝存放在宝丰钱庄的客人,大多都是生活富足的地主、商人以及贵族阶层,这些人的力量,可要远远大过生活贫困的平民,这些人要是弄起乱子来,朝廷都难以镇压下去。
想明白这座秘密金库存在的意义,上官秀忍不住笑了,苦笑。蔡掌柜一再阻拦己方搜查银库,不是因为他心虚,偷藏了官银,而是因为这座秘密金库的存在。
这座秘密金库,相当于蔡家的命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外人知晓的,现在秘密金库暴露,这会让蔡家很被动,若是消息传扬开来,让人们知道宝丰钱庄在拿自己做护身符,那么接下来,恐怕再无人敢把金银珠宝存放在宝丰钱庄了,宝丰钱庄也就彻底垮了。
上官秀现在也终于明白蔡掌柜为何会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了,蔡霄把这么重要的秘密金库交给他管理,可现在秘密金库却暴露在这么多人的眼前,蔡霄又岂能轻饶了蔡掌柜?
以蔡霄的那副小肚鸡肠,他都能把蔡掌柜给生撕了。
“看来,因为我的关系,这次给蔡掌柜带来的杀身之祸。”上官秀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话,旁人听不明白,但蔡掌柜能听得懂,他脸
色顿是一变,又惊又骇地看着上官秀,过了片刻,他摇了摇头,结巴道:“我……我不知道上官大人在说什么?”
“数百年的基业,顾客遍布天下,蔡家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也毫不为过!蔡家的秘密金库,应该远远不止这一座吧?”上官秀淡然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每个郡,蔡家都设有类似的秘密金库。”
蔡掌柜的脸色更难看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骇然道:“你……你……”
“不必惊讶!”上官秀含笑说道:“我与蔡大人同殿称臣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蔡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谋定而动,防患于未然,为自己提前留好退路,这倒是很符合蔡大人一贯的做派。”
蔡掌柜本想反驳,说这只是上官秀的个人臆测,不过看到上官秀晶亮的双眼时,他把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垂下头,沉默不语。
上官秀淡然一笑,靠近蔡掌柜,低声说道:“不过,安阳的地下金库暴露,蔡大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未必能奈何得了我,但对蔡掌管,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有的怨气,都会发泄在蔡掌柜的身上。”
蔡掌柜闻言,嘴角抽动了两下,不以为然之色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蔡霄怎么可能会把对上官秀的怨气发泄到自己身上,他只会变本加厉的还给上官秀,不过他有一点说对了,这次的事,蔡霄的确不会放过自己,哪怕责任并不在自己身上。蔡霄向来心狠手辣,不会讲同宗之情,何况,他们这个同宗也离得太远了点。自己只属于蔡家的一个旁支,而蔡霄才是蔡家的主家。
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没有瞒过上官秀。后者心中一动,状似随意地轻声说道:“蔡掌柜如果还想活命的话,今晚可来找我,你应该知道我住在哪里。”
说完话,他背着双手,转身走开,并
大声问道:“查验得如何?”
此时苏鹏飞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他来到上官秀面前,缓缓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大人,这里的银子,并不是官银,都是宝丰钱庄的银子。”
上官秀早已经预料到了,他点点头,说道:“好了,宝丰钱庄没有问题,接下来我们去搜查开元银号。”
虽然没搜到官银,但却把蔡家藏于宝丰钱庄的地下金库挖了出来,这也算是有所补偿。
苏鹏飞等人离开密室时,都是走两步一回头,看着四周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要说人们一点不动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别看苏鹏飞是副郡尉,此时亦在心中暗暗感叹,这座地下金库里的钱,就算让自己拼了命的去挥霍,十辈子、百辈子都挥霍不完,百年蔡家所积攒下的财富,早已不在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之内。
离开宝丰钱庄,上官秀一行人又去了开元银号。开元银号的掌柜似乎早已听说上官秀正带人在城内搜查各家银号的事。
开元银号的掌柜比蔡掌柜机灵,上官秀等人到时,他主动迎出来,没有做出任何的拦阻,令人打开银库的大门,让上官秀等人进里面随便查验。
开元银号的银库没有密室,所有的银子都摆在明面上,而且数量不多,一目了然,很容易检验。上官秀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随即带人离开,返回行馆。
这一番搜查下来,天色已然大黑,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一无所获。可以说现在的安阳城,已经被彻彻底底的查遍了,连个官银的银子都没看到,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官银已经不在安阳城内。
意识到这一点,修罗堂的人心都沉了下来。光是搜查一座安阳城,都如同大海捞针,如果银子真的流落到安阳之外,再想找回来,其希望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
吃过晚饭,
张德幽幽叹息了一声,问道:“秀哥,如果官银最终找不回来,又当如何?”
上官秀若有所思地说道:“宪兵队难辞其咎,怕是会被朝廷取缔,就地解散。”
张德心头一沉,没敢再继续多问。上官秀笑了笑,摆手说道:“不必担心,银子最终还是会运送到宁郡的!”
“秀哥有信心能找回官银?”
上官秀摇头,说道:“宪兵队这次是被人算计,对方的布局,天衣无缝,这么多天过去,再想找回官银,几乎没有可能。”
“那……那……”
“找不回官银,这五百万两的银子,就只能从我们修罗堂里出了。”宪兵队存在的价值,又何止是五百万两的银子所能衡量的?
哪怕这个哑巴亏自己吞了,这个冤大头自己做了,这五百万两的银子,自己也得给补上,以此来保住宪兵队。
听他说要从修罗堂拿出五百万两的银子来填补这个窟窿,众人的心头皆是一颤。那可是五百万两啊,贞郡砸锅卖铁,又能凑出几个五百万两?
人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再说话。
上官秀单手扶住额头,说道:“好了,这些天,你们也都累得够呛,今晚,都早点回去休息。对了,尽量多派些兄弟,对安阳周边一带严加管控,现在我们不能只在城内搜查官银,需扩大搜查的范围。”
“秀哥,属下早已在安阳城外布置下大量的眼线,只**银现身,一定逃不过属下的眼睛!”
“很好!”上官秀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张堂主,回去休息吧!”
“秀哥,属下告退!”
“嗯。”
等张德走后,上官秀站起身形,伸了伸筋骨。五百万两的银子,修罗堂能出得起,只是这五百万两的银子出得太冤,如果此案查不多个头绪,无疾而终,不了了之,那么以后,对方还会继续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修罗
堂又能拿出多少的银子来填补未来可能出现的新窟窿?
魏天小心翼翼地问道:“秀哥,被劫的官银我们不继续查找了吗?”
“查!当然要继续查!不把幕后的黑手查找出来,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上官秀沉声说道。
“属下明白了。”
当晚,上官秀已在行馆里睡下了,半夜子时,敲门声响起。上官秀揉了揉额头,翻身坐起,说道:“进来!”
房门打开,肖绝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道:“秀哥,宝丰钱庄的蔡掌柜求见!”
他还真来了!上官秀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过子时。”
蔡掌柜真能沉得住气,自己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上官秀眯缝着眼睛,扬头说道:“让他进来!”
“到卧房?”
“嗯。”
肖绝点头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时间不长,肖绝返回,同时把蔡掌柜带了进来。
直到现在,蔡掌柜的脸都肿起好高,看到上官秀正睡眼朦胧地坐在床榻上,他连忙上前,拱手施礼,说道:“小人深夜造访,扰了大人休息,还望大人恕罪!”
蔡掌柜身上已无半点傲气,只剩下诚惶诚恐。
说完话,见上官秀坐在床上,半眯缝着眼睛,连点反应都没有,仿佛还没睡醒,他又解释道:“今天金库被查,不是件小事,小人一直忙到现在才得以脱身。”
上官秀猛然一掀被子,蔡掌柜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上官秀下了床,穿好鞋子,站起身形,来到蔡掌柜的面前,慢悠悠地说道:“既然蔡掌柜今晚肯来找我,说明蔡掌柜心里也很清楚,今日之事,蔡霄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身为首辅大臣,要弄死你这一介布衣,易如反掌,现在整个风国上下,真能救得了你的,只有两个人,一位是陛下,还有一位,便是我。你觉得,陛下会来安阳救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