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夭夭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间,感觉脸上贴着什么东西,揭下来一看, 发现是张便利贴。
怎么把便利贴贴脸上了?
黑泽夭夭迷迷瞪瞪的想了一会, 猛然反应过来, 黑泽先生今天凌晨就走了。
伤刚好全就把人叫走,那是什么狗老板?
黑泽夭夭气呼呼的坐起来,一边揉着酸疼的腰肢, 一边看便利贴上的内容。
是个地址,还挺偏僻的, 好像在长野县。
这是什么意思?要她去这?
反正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无聊, 黑泽夭夭决定去看看。
简单吃了早餐, 黑泽夭夭按照便利贴上写的,到书房拿上一块写着26的号码牌,前往长野县。
一边玩一边走, 等黑泽夭夭到便利贴上写的地址时, 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深山中, 黑泽夭夭一身黑衣,戴着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的站在一家破旧的诊所前。
再一次将诊所招牌上的名字和便利贴上的对一遍,黑泽夭夭确认自己没找错地方。
所以, 黑泽先生要她来这种山旮旯里的黑诊所干什么?
“这位小姐, 请问有事吗?”许是黑泽夭夭停留的时间太久,医院里走出一个年长的护士。
面对护士的询问,一时之间黑泽夭夭居然无从开口。
她来干嘛的?
“这里是精神病院, 如果没事, 小姐最好还是离开。”护士劝诫的话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强硬。
精神病院?
所以, 黑泽先生这是要她来这里进修?毕竟她现在也是持证的心理医生。
又或者,黑泽先生这是担心老婆在外面瞎跑,又惹上什么犯罪组织,所以给老婆找个正经工作?
26号,难道是应聘的排号?
想到这些可能,黑泽夭夭小小的得意了一把,将号码牌拿出来,递给护士。
护士看到号码牌,不等黑泽夭夭开口,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来是26号病人的家属,请跟我来。”
护士领着黑泽夭夭进入医院。
黑泽夭夭推推大大的墨镜,一脸懵懂的跟着护士进入医院。
病人家属?谁的家属?
医院里面打扫得很干净,但依旧掩盖不住岁月侵蚀的破败,墙角还能看到白灰掉后的墙体。
入门的地方有登记的本子,护士并没有要黑泽夭夭登记,而是径直带着她进入医院,来到院长的办公室。
院长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他客套又不失温和的向黑泽夭夭打招呼。
“这位是26号病患的家属。”护士小声解释。
院长闻言,对着黑泽夭夭,叹息道:“26号病人的情况很不稳定,且有暴力倾向,家属确定要见吗?”
这下子黑泽夭夭更懵了,好在口罩和墨镜够大,她的无知没有人能看到。
见黑泽夭夭没有反应,院长笑道,“小姐是替朋友来的吗?只要拿出号码牌就行。”
黑泽夭夭,“……”
弄了半天,刚才都是胡说八道吗?
黑泽夭夭将号码牌放在桌上,院长拿起号码牌一通检查,确定是真的号码牌后,笑呵呵的还给黑泽夭夭,让她跟上。
什么也不知道的黑泽夭夭只能跟着院长走。
不是她没心眼,主要还是相信黑泽先生。
院长室旁边是一间档案室,穿过档案室进入里面,在摆满档案的书架后面隐藏着一部电梯。
看着院长按下隐藏在书架上的按钮,书架往旁边移动,露出后面的电梯,黑泽夭夭嘴角一抽。
这种坏人标配是要闹哪样啊?
这一刻,黑泽夭夭没那么相信黑泽先生了。
要不要先把这两个人催眠了?
时间不给黑泽夭夭考虑的机会,电梯门很快打开,她只能跟着院长进入电梯。
护士则留在电梯外面守着。
黑泽夭夭注意到,电梯的按键除开关门外,只有一楼、负一楼、负二楼。
电梯在负二楼停下。
一出电梯就是长长的走廊,和上面破败掉灰的建筑比起来,下面建筑简直就是豪华精装修,墙上还贴着大理石。
负二楼的格局很简单,长长的走廊两边是一道道门,一眼就能看到底,黑泽夭夭数了一下,一共九扇门。
院长一路领着黑泽夭夭来到门牌号为6的房间。
“病人就在里面。”院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黑泽夭夭立刻就明白了,26号真正的意思,是负二楼的六号房间。
整个负二楼也不过九个房间。
门上有一个凹槽,和号码牌的形状一模一样。
黑泽夭夭试着将号码牌放上面,门上的电子锁自动打开。
黑泽夭夭进入门内。
门内的空间并不大,更像是普通的单身公寓,一个褐发男子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弹奏贝斯,平静的面色里带着几分柔和。
而这一切,都是黑泽夭夭透过玻璃看到的。
是的,玻璃。
像一堵墙一样的玻璃,将男人和他的单身公寓分割在一边,黑泽夭夭完全可以坐在这边的沙发上,喝着咖啡欣赏。
褐发男人,简直就像是玻璃缸里的鱼。
突然,褐发男人看了过来,犀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玻璃。
男人放下贝斯走了过来,隔着玻璃和黑泽夭夭对视。
就在黑泽夭夭以为对方会和她说什么的时候,男人却转身走了。
他回到沙发上,继续弹贝斯,仿佛没有看到黑泽夭夭。
或者说,他本就没有看到黑泽夭夭。
隔着两人的玻璃是单向透视玻璃。黑泽夭夭能看到男人,男人却看不到黑泽夭夭。
这到底是谁?黑泽阵为什么要她来找他?
总感觉,有些眼熟。
黑泽夭夭离开房间,院长果然还等在外面。
黑泽夭夭直接问:“里面的人是谁?”
“登记的名字叫苏格兰。”院长道笑眯眯的说。
黑泽夭夭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里面的人是谁。
在名柯中,被称作苏格兰,还会弹贝斯的男人,只有一个——诸伏景光。
那个早在四年前就该死去的人。
他不是应该自杀死了吗?怎么还活着,还被琴酒藏在这里?
黑泽夭夭的脑海里掀起惊天风暴,久久不能停歇。
“三天前,尾款已经结清了,小姐可以选择把人领走。也可以继续续约,我们会继续替您照顾好病人。”头发花白的院长温和的笑着,像个邻家爷爷。
黑泽夭夭注意到他说的“可以把人领走”,问道:“如果我要把人带走,需要什么手续?”
院长笑呵呵的说:“小姐真爱开玩笑,钱货两清的买卖,哪有办手续的道理。”
黑泽夭夭瞬间懂了。
这就是一个拿钱办事的假医院,说不定其他房间里关着的也是其他人寄存在这里的“病患”。
“我今天就把人带走。”黑泽夭夭道。
院长一脸真诚的恭喜,“恭喜出院。”
黑泽夭夭重新回到6号房,这一次她没有停留,用号码牌打开第二道玻璃门,进入玻璃后的房间。
送生活物资,检查身体,一切都是按时按量,突然开门还让诸伏景光意外了一下。
他看向推门进来的女子,面部遮挡得严严实实,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但这却是他这四年来,第一次见到除医生和护士以外的人,还是穿着黑衣的人。
黑色……
看来,之前在玻璃外窥探的就是这位小姐了,就是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
见黑泽夭夭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诸伏景光温和一笑,主动打招呼,“午安。”
黑泽夭夭取下脸上戴着的墨镜,露出漂亮的异瞳。
诸伏景光对视上这样一双诡异的漂亮眼睛,有一瞬间的诧异,脸上却没任何表情变化。
“跟我走。”黑泽夭夭道。
诸伏景光脸上的平静终是没维持着,满脸错愕,“你要带我离开这里?是你把我送到这里的?”
救了他的命,也关了他四年的人,是她吗?
“有要收拾的东西吗?”黑泽夭夭问。
诸伏景光这一刻真的相信,面前的黑衣女人是真的要带他离开了。
他环视一圈这个住了四年的房间,目光落在贝斯上。
最终,诸伏景光只拿了伴他无助时光的老旧贝斯。
洁白的走廊上,诸伏景光四年来第一次走出房间,在房间以外的地方见到年迈的院长。
院长笑眯眯的和诸伏景光打招呼,“恭喜出院。”
诸伏景光,“……”
四年前,他怀着必死的决心扣动扳机。本以为就此遗憾的死去,却在医院里醒了过来。
医生护士对他很照顾,没有使用任何奇怪的药,也没有严刑逼供,反而替他调理身体,诸伏景光差点以为自己被公安同事救了。
真的就是差点。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整个病房连个窗户都没有,医生护士也从不说病情以外的事。
等他能勉强下地了,终于发现了“病房”的真相。
一室一厅一卫的单身公寓布局,没有一个窗户,常年靠灯光照明。
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牢笼。
不能联系外界,谁也不和他聊天,唯一的消息来源还是他用尽办法才让医院答应,每周给他一份的过期旧报纸。
诸伏景光就这么过了四年暗无天日的日子。
今天终于“出院”了。
但他对院长的恭喜,一点也不感到开心。
如果是四年前和他说这句话,他会很高兴,现在……他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要领走他的女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