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了一种方式, 试探道:“齐姑娘来访,都可以直接进你们公子的卧房吗?你们不让齐姑娘在外头等着通传吗?”
小厮道:“齐姑娘来啦。今日不是说……”
得,看来是还没问到点子上, 触发不出其它对话。
谢琇又问道:“今日去哪里赏花?是齐……呃,我与你家公子事先约好的吗?”
小厮这一次换了答案。
“不是要去城东桃花坡吗?”他眨巴着眼睛, 一脸疑惑。
“齐姑娘和我家公子不是老早就约好了,怎地现在倒来问小的?”
谢琇:“……”
她又换了几个问题,翻来覆去只得出几个要点来。
齐姑娘与这家公子——现在看起来, 就是年轻时的“琢玉君”,因为这府邸很明显就是琢玉府——早早就约好了这一日要去城东桃花坡赏花。
齐姑娘和琢玉君还未有定亲,但大家都知道两人相互有意,许是好事很快就成了,也未可知。
姬无凛:“……”
他们只得一起走到琢玉府外,看到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十分奇怪的是,府门外的街道两侧景象都是模模糊糊的, 只有府邸和店铺的轮廓,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辆, 也仅有模糊的轮廓,看起来虽然是热闹的街景,有人来往、有人叫卖, 但实际上门外是一片寂静,静得连风声都没有。
姬无凛试着往马车的旁边走了一小段距离,然后立刻在那里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发出小小的一声“咚”的闷响。
谢琇吓了一跳, 下意识提起裙摆下了台阶就要去查看。倒是姬无凛一脸无语地向她摆了摆手,揉着额头走了回来。
“不行,过不去。”他低声说道, “看起来这个幻境只允许我们上这辆马车去赏花。”
谢琇只好爬上马车,姬无凛也随后掀帘子上来了,坐在她身侧。
马车随即开始前行,他一脸晦气地抬起一只手,挑起车窗上的软帘,望着外头的街景。
谢琇问他道:“对了,你还记得琢玉君的夫人娘家的姓氏吗?是不是姓齐?”
姬无凛翻了个白眼,“是齐夫人没错,但为何我们会变成年轻时的琢玉君和齐夫人?”
谢琇沉思道:“……而且还是未定亲时的琢玉君与齐夫人。”
姬无凛道:“那之前那些失踪的道友们,也都是进了同一个幻境吗?怎么不见他们的踪影?而且,他们也都被迫要在这里扮演琢玉君和齐夫人吗?”
谢琇想了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之前来此的道友们,都是一男一女结伴出现的吗?”她问。
姬无凛想了想,摇摇头道:“并非如此。之前在琢玉府共失踪过三批修士,总共五人,其中只有两位女修,其中一人想必就是你那位新结识的友人,商滢真商道友。我还听闻有两位道友是自己单独前来的,另外三人是结伴来的,两男一女。可他们都杳无音信,下落不明了。”
谢琇想想这个人设,也发了愁。
“若是幻境强制让道友们假扮琢玉君与齐夫人,那两位单独来的道友人数不够,那三位结伴而来的,又多出一位……”
姬无凛不言不语,听着谢琇继续往下开脑洞。
“莫非……人数对不上的,譬如单独前来的,只能扮演琢玉君或齐夫人,那么他们遇上的这夫妻二人之中的另外一位,就是鬼怪假扮的?!”
姬无凛终于忍无可忍道:“那三位一起来的呢?又做何解?”
谢琇道:“多余出来那一位,被鬼怪禁锢起来了?还是……被鬼怪吃了?”
姬无凛的白眼翻得比刚才还大。
“那么这鬼怪非要我们假扮琢玉君和齐夫人谈情说爱,所为何来?”
谢琇:“……”
对,就是这一点让人非常迷惑。
一般的套路是,女鬼假扮新娘子或者大美人去迷惑小修士,或者男鬼假扮翩翩佳公子去骗取女修的芳心……
这种非要把被困修士一男一女CP锁死的幻境,还真的不多见。
而且这幻境非要让他们同床共枕,连睡了三天之后,又跳回到琢玉君和齐夫人未婚之时,这是何等恶趣味?
谢琇忍不住说道:“也不知今晚我们回府之后,这该死的幻境还会不会强制让我们……呃……同居一室?”
姬无凛的白眼好像都要翻到发际线里去了。
“你倒不如直接问,这该死的幻境还会不会让我们两个白天在外头假扮没媒没聘的未婚男女,晚上回府倒要接着同床共枕吧?”他直白道。
谢琇:“咳咳咳咳咳咳……”
她差点呛住。
……娇滴滴的小师妹喜欢的竟然是这种类型的穷剑修吗?!
她尴尬不已,既然这马车还得走一阵子,她索性开始坐定了,解谜。
“你知道琢玉君的本名是什么吗?”她问。
姬无凛奇怪地转回头来,就看见她安然地拿一根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我把前事都尽忘了,现在这脑袋也和空壳没甚么两样”,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倒险些把他噎住。
他打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气,道:“姬沉璧。‘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的那个‘沉璧’。”
谢琇惊讶道:“倒是好名字。……对了!他竟然跟你同一个姓氏!”
姬无凛险些又要翻白眼。
堂堂东洲第一大城的城主,和他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剑修,有什么可比性?
他勉强按捺着那股仇富的酸意,语气硬梆梆地说道:“是呀。这次陷在琢玉府的几人当中,只有在下有如此殊荣,竟然跟琢玉君同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谢琇眉目猛地一亮,啪地一声拍了一下坐席。
“对呀!所以这个幻境才选定你来扮演‘琢玉君’,就是因为你也姓姬!”她喊道。
姬无凛:“……那你又姓齐吗?”
谢琇被狠狠噎了一下,倒也不生气,自觉发现了一点这个幻境的法门,笑道:“需要一男一女两位修士同时上门,还须得男修姓姬、女修姓齐,这样的条件也太难得了,只怕齐夫人再病上十年八年,也等不到……”
姬无凛:“……倒也有理。”
他冷着脸想了想,也觉得此事古怪,遂问道:“那么这个幻境的操纵者,是要针对琢玉君做什么?更何况,即使有些邪门法子对人不利,倒也没有一个是非得让两人在幻阵中扮什么恩爱夫妻的……”
谢琇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瀚海宗乃世外之人,于中原礼教方面不太通晓……若是我言语中有得罪之处,还望姬道友海涵……”
姬无凛不耐烦地说道:“有话便说。”
谢琇道:“我见识短浅,但想一想看,若是真的要用幻阵来迫人生出情爱之心,无非目的就是采补……或夺人阳气……”
见姬无凛果然面色一沉,谢琇赶紧加快速度。
“可我们的同床共枕也是假的,那妖怪从何处能得到阳气?”
姬无凛眼看她一边说着惊世骇俗之言,一边还拿眼睛扫视着他,就仿若要从他身上看出他的元阳是否尚在似的,简直要气笑了。
“这问题该去问那妖怪,问我,我如何得知?!”他的语气硬梆梆的,蕴藏着一肚子怒火。
“我能确定的是,我夜间没做任何奇怪的梦,也没被搬去任何奇怪的地方、做任何奇怪的事,每夜都睡在同一张床上,身旁之人也没有换过人,一直都是你——”
他一口气地说着,直到他看到她的脸颊一点点涨得通红,连连向他摆手,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姬道友你不要再说了!”
姬无凛:……?
他停了下来,将自己刚刚气头上一口气说出来的话复又咀嚼了一下,忽而意识到什么,自己轰地一声,也炸成了一朵滚烫的烟花。
“别别别误会我我我没有——”他惊得都结巴了,一时间甚至连一整句话都说不完整。
他的脑袋里嗡然作响,整个人都犹如被浸泡进了一锅滚水里,翻过来倒过去地煮了个透彻,肉皮全部都红通通的,甚至连内里的骨头都煮得酥松了,只消她伸出一根小指头轻轻地戳他一下,他的整具躯壳就会轰然一声倒塌下来。
“噗。”
在这样一股羞气直冲霄汉的窘迫之中,她忽而小小声地笑了。
“寒容。”她温声道。
姬无凛:“……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恭恭敬敬起来。这种低头服软似的语气,对于兜比脸干净、嘴比剑还硬的穷剑修来说,仿佛是种陌生的、全新的体验,他说完之后,登时就紧紧地把嘴唇抿了起来,就好像深悔自己失言似的。
谢琇道:“我无意冒犯,只是在想……若是这幻境里,操纵者无法从中得到阳气,采补一道,便不能成立。”
姬无凛:“?哦……对对。”
谢琇:“那么操纵者把我们投入这个幻境,还限定了我们的角色和要走的剧情,就只有一种解释。”
姬无凛:“什么?”
谢琇说:“走完全部剧情,就能让什么人起死回生……或是时间倒流,弥补遗憾。”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