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悠悠说道。
“觉得什么!”姬无凛口气很差地脱口吼道。
可是雇佣他的金主一点儿也没有生气。
“……我觉得, 这一千上品灵石的酬金,是给低了。”
漂亮灵动的年轻女修含笑说道。
那狡黠的笑意,忽然让穷剑修脑袋里嗡地响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被金钱的重量砸晕了, 以至于结巴了一下。
“什、什么?你、你要加钱吗?”
他的雇主笑道:“这是自然。”
巨大的幸福感砸中了穷剑修。他有一点恍惚。
“加……加多少?”
那位瀚海宗的女弟子道:“姑且先多加一千上品灵石?”
姬无凛:!
瀚海宗这么有钱的吗!惊!
不知为何, 他想起自己那吊儿郎当、经常语出惊人的三师兄常常挂在嘴边的名言——
“遇到一个有钱又愿意花在你身上的小女修,是我等穷剑修的福音啊, 为了道义就以身相许吧”。
三师兄的道侣就是这么来的——他的夫人,是中原第一楼“天宝楼”的独女。“天宝楼”的生意遍及天下五洲, 家中子弟为了行商安全、庇护家族生意, 也多有修道之人。
三师嫂还是位符修, 天资平常, 但赚钱有道, 据三师兄说,当初为了博得三师嫂的青睐,他也是有意无意间门花了许多心机才成功……
但一朝上位, 三师兄立刻神气活现起来,原本穷到剑鞘都漏风, 现在那柄本命剑从剑身到剑鞘, 恨不能镶满各类有增益的灵石, 三师兄练起剑来底气都更足了!
姬无凛:“……”
他忽然感到了一阵心虚。
总觉得三师兄教他的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正直的剑修不应该学……
既然他和谢姑娘不是那种能互探灵府的关系和交情, 谢姑娘的失忆症就只能另想办法。
冲着那两千上品灵石,难得耐心起来的穷剑修索性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又原原本本地对谢金主说了一遍,试图以此来勾动她缺失的回忆。
谢琇这才知道,她是下山历练,姬无凛则是下山历练兼打工【。
灵璧宗名气虽大,但一屋子剑修都是埋头练剑、不通经济之辈。在三师嫂嫁入灵璧宗时, 灵璧宗已经穷得响叮当了。这几年虽然经济状况在三师嫂的主持下有所好转,但灵璧宗诸人深感也不能一群人躺平、等着三师嫂一人救命。
因此,每位弟子下山历练时,就多了一项“为宗门多多赚钱”的支线任务。
灵璧宗的剑修自身剑术倒是都十分过硬,斩妖除魔不在话下,护送商队也是一把好手。因此,在师门中排行第七的姬无凛下山时,本也是打着看看有没有酬劳很高的危险任务可领、若没有的话就去护送凡人商队的主意。
但他身为原作的气运之子,着实是运气不错。一下山,刚到了东洲的琢玉城,就碰到一笔大单子。
话说琢玉本是东洲第一大城,城主称“琢玉君”,还得了凡人皇帝的御封,又修至金丹期,应该说无论如何都已足够统御这一城才是。
但不知为何,城主夫人忽患重病,深居简出,已数年未曾在外人面前露面了。琢玉君与夫人鹣鲽情深,自是为了夫人之病况日夜悬心,就贴出悬赏榜文,诚邀有道高人前往琢玉府中,为夫人诊视。
结果就这么一去,先后已有数位修士,就再也没有回来。
留在宗门内的魂灯倒是无甚异状,但联络不上本人,总是令人悬心。
那些修士所属的宗门倒也有人来琢玉府问过,可是琢玉君客客气气地接待了每一位登门问询的修士,态度坦荡地叙述了那些修士登门之后的动向,最后说他们皆言夫人或是心病所致,妄用药石,反会对夫人虚弱的身体造成更大的损伤,因此都开了些温补的方子或留下本门的独门温养秘药,拿了琢玉君奉上的大笔灵石,已然离去。
来人验看了同门留下的秘药,还有灵石支出的账簿,确也无话可说,只得离去。
但这种事情发生了四五次之后,总是令人心里介怀。因此便有各大宗门私下传讯就在琢玉城左近、修为又足够应付的弟子,若有好机会的话不妨帮忙私下查探一下。
“谢琇”倒不是来自于什么中原的大宗门,但她找到姬无凛的时候,说是自己来中原游历,偶然结识了一位温柔敦厚的漂亮大姐姐,是琴意门的音修商滢真,接到了宗门传讯,于是说也要去琢玉府探个究竟,迄今为止已有一月,音信全无。
谢琇担忧商滢真在琢玉府里出了什么岔子,但自己除了钞能力之外又没有其它势力可以依靠,于是干脆提出了高额悬赏,想找一位十分能打又能扛、任劳又任怨的修士,陪她一起进琢玉府,明为诊病,暗为找人。
谢琇:“……”
为什么度假小世界还要赶着做危险任务啊。
她仿佛穿了个假的度假村……
姬无凛说,琢玉君起初很尊重地接待了他们一人,他们也的确见到了卧病在床的夫人。可当夜回到客房,他们一觉睡下,明明各自是在不同的房间门,醒来时却同床共枕,而且外头的环境虽然没变,但是他们各自的人设却变了——
幻境默认他们是一对道侣,不躺在同一张床上就算是违规,姬无凛还因此遭受了一整日的脑袋内部剧痛惩罚,到了夜晚简直奄奄一息。
谢琇发愁道:“但老是同床共枕也不是办法……”
姬无凛:“……”
他无言地拉紧了中衣的前襟,慢吞吞地爬下床,从一旁拿起了外袍。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的手却忽而一顿。
“……事情有变。”他沉声道。
谢琇:?
姬无凛回手把那件外袍递到她的面前。
“这不是昨天我穿的那件外袍。”他简洁地说道。
谢琇:“……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里的侍女把你的外袍悄悄拿出去洗了?”
姬无凛摇摇头。
“你可能不记得了,但这件外袍是琢玉君当日和我们会面时穿的。”
谢琇顿时一阵惊悚。
“琢玉君?”
姬无凛好像真的认为她的失忆症很严重的样子,认真替她解说:
“琢玉君的外表看上去只有一十多岁,因此我也猜不透他的年龄到底有多大了。”他说。
“这件衣袍,我印象很深刻,因为当日他出面接待我们,与我们闲聊时,提到这衣袍的青色不是普通的青色,而是一种只有在琢玉城这里的特殊染料才染得出来的青色,名唤‘碧海青’。”
他拎着袍子的那只手略微倾斜了一点,就着窗外投进屋内的明亮日光,给谢琇看衣料表面在阳光照射下透出的流金点点。
“这染料可以让衣料表面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好像掺了碎玉一样的质感,就如同炽烈的暖阳照在大海上泛起的粼粼波光……这是琢玉君当时说的。”
谢琇有点意外。
“‘碧海青’?”她摸着下巴想了想,但贫瘠的大脑里只能联想起一句话来。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姬无凛:“……”
他勉强按捺着额角快要迸出的青筋,道:“因此,你觉得我应该穿这件外袍吗?”
谢琇犹豫了一下,环视四周,甚至绕着房间门走了一周,把所有柜子都打开、抽屉都拉开,搜索了一遍,最后得出了结论。
“你得穿。”她说,“因为这个房间门里压根没有第一件男子外袍可以让你选择。”
姬无凛:“……”
“老子的灵璧宗弟子服也没了——”他刚想发作。
“等解决了这个任务,再给你追加一百上品灵石的置装费!”谢琇敏捷地打断他。
姬无凛:“……成交。”
他干脆利落地把那件“碧海青”的外袍套在了身上。
谢琇:“……”
不知为何,好像突然体会到了一些与这位气运男主的相处之道呢……
既然姬无凛穿好了外袍,谢琇便也在柜子里随意找了一件裙衫穿上。
许是对他们两人有所限制,在这个幻境里,偌大一个衣柜里也空空荡荡,不但没有一件男子的外袍,女子的裙衫也为数不多,只有那么三五件,可选择余地很小。
谢琇扒拉了一番,直觉不能跟姬无凛那件颜色搭配,于是便随手拿了一件烟紫色的,往身上套了,居然尺寸十分合适。
她从屏风后走出去,姬无凛一眼看到,却好像愣了一下。
谢琇:“……何事?”
姬无凛梗着脖子摇了摇头。
谢琇觉得这个穷剑修怕不是没见过小姑娘穿得娇娜粉嫩吧,毕竟灵璧宗里的弟子人人都穿制服,即使修道之人普遍眉清目秀,但一式的制服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吧。
于是他们两人硬着头皮一齐出了卧房的门。
果然,门外这就来了走剧情的。
一个面生的小厮在院门外候着,看到他们两人并肩从卧房里出来,表情连变都没变,满脸堆笑问道:“齐姑娘来啦。今日不是说要与我们公子出门赏花?是现在就出发吗?”
谢琇与姬无凛对视一眼,同时感到了一阵古怪。
谢琇试着跟那小厮搭话:“来什么来?你没有看到我昨晚是与……呃,你家公子……那个……同宿一屋的吗?”
那小厮满脸堆笑,把先前的台词又重复了一遍。
“齐姑娘来啦。今日不是说要与我们公子出门赏花?是现在就出发吗?”
谢琇:“……”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