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王爷……”
萧弘瑾是被一阵细碎的叫喊声吵醒的,尽管卧床多年涵养不错,他还是感觉被这么偷偷摸摸、要喊不喊的方式冒犯到了。
怎么回事, 疗养院的医护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难道什么时候又来了新人?
萧弘瑾睁开了眼睛,却被眼前人一副古装扮相吓了一跳:“你,你什么人?”
岂料他这话一出,对面那人更是吓得不轻:“王爷,您不认识墨砚了?”
“你叫我什么……”萧弘瑾话未说完, 突然后颈处传来一阵刺痛, 他下意识抬手往后摸了一把:“嘶——”
“王爷别碰,墨砚已经请大夫过来给您上过药了, 大夫说天气大,所以没给您包扎。”墨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却没有伸手来扶的意思。不仅如此, 为了转移萧弘瑾的注意力,他还说起了别的:“都怪那俞督主,王爷想要改道坐船,他不同意就算了,竟然还一掌劈昏了王爷。”
但萧弘瑾已经无心听他说话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仅自主坐了起来,枯萎无力的下肢也有了感觉。
萧弘瑾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古朴陌生的房间,叫他王爷的古代侍从……如果说以上都是金钱能够办到的,那现在这副健康的身体, 却是当今最顶尖的医疗技术都无法突破的。
他穿越了?
萧弘瑾在R国疗养院住了十多年, 别的没有, 时间倒是一大把,平时最喜欢的就是看电影和国内的小说,对穿越什么的一点都不陌生。
“王爷?”墨砚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萧弘瑾,作为一个古人,他还没有敏锐到一眼就看出萧弘瑾的身体被“孤魂野鬼”占了,就是觉得他家王爷好像被俞督主一掌劈傻了。
萧弘瑾皱眉:“你先出去吧,本王还要再睡一会儿。”
萧弘瑾其实也不确定自己这么自称对不对,但从侍从墨砚的反应,他好像蒙对了。
“是。”墨砚乖乖低下了头,他家王爷脾气不好,没睡够的话更是暴躁地动不动就打人,刚才估计是睡迷糊了,他可不敢再惹怒他。
萧弘瑾等墨砚乖乖地退出去,关上了房门,这才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双腿,虽然是包裹在白色的里衣和袜子里,可是一眼就能看出这双腿饱满又富有生机,修长笔直,跟他曾经那双枯萎干瘦的腿完全不一样。
萧弘瑾自恋似的顺着大腿摸了一遍,连下面那双大脚都没有放过。拉开裤管,看着其下紧实健康的皮肤,他伸出一根手指按了一下,看到被按下的肉窝很快弹了回来,一点踪迹都没留下。
他试探性地抬腿下床,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自己穿好鞋子,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弯腰动作,就让他高兴地咧开了嘴。
这具身体是有自己的肌肉记忆的,萧弘瑾虽然很多年没有走过路,但从牙牙学步到如履平地,他只用了七0八步的距离。
萧弘瑾没在房间找到镜子,但是凭借着水面的倒影,他也差不多看清了目前这具身体的样貌。跟原本的他有七分相似,入鬓的长眉,微挑的桃花眼,高挑的鼻梁,微薄的唇,端是一副英气与矜贵并存的好相貌。
虽然眉宇间还有些稚嫩和浮躁,但也是因为原身年纪小的缘故,出身尊贵,长相俊美,身体还健康,如果是他,他比原主还躁!
哦,对了,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人确实是他了。
萧弘瑾克制着自己的兴奋,努力回想穿越前发生了什么,他好像在满是积雪的屋顶上看到了一只黑猫?因为那猫儿像是困在屋顶下不来的样子,他让自己的保镖去把猫儿救了下来。
保镖把猫儿带过来的时候,他不顾医生的反对,让他把猫儿放到了自己床上,他想摸摸它……
他的手指触感已经退化了很多,被保镖抓着手腕放到黑猫身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滑过手指轻轻抚了抚。黑猫睁着大眼睛,无辜地对着他“喵”了一声,萧弘瑾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
后来的事他就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他睡着的时候,黑猫还蜷缩着身体依偎在他旁边。
难道黑猫真是死神派来的?
萧弘瑾听疗养院里的护士说过,那些生病或是年纪很大的人,猫儿喜欢躺在谁的床上睡觉,就代表那人快要死了。
对了,好像还有什么时空管理局?她说了什么来着……
萧弘瑾按了按太阳穴,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反正与其回去面对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的日子,他宁愿苟在古代过没有任何现代用品和电子产物的生活。
其实也不算苟,他好歹是个王爷,比那些穿成农家子还要种地的人,应该好多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他没有原主的记忆,进宫之后不会穿帮吧?
萧弘瑾翻找了一下原主的物品,发现并没有什么书信笔记之类的,房间里更是连本书都没有。
萧弘瑾本想自己穿好衣服,但想起这个身体王爷的身份,干脆又坐回了床上,然后扬声:“来人!”
外面应该是有人,没一会儿墨砚就领着两个年纪不大的侍从进来了,他们手里捧着热水、青盐、梳子、布巾等物,应该是来伺候他洗漱的。
萧弘瑾对于被人服侍已经习惯了,全程一声未吭,抬着手让墨砚为他穿上外衣,系上腰带,然后往上挂玉坠压袍等物。
发饰、腰带和外衣是成套的,宝蓝锦缎,素色纱袍,发带上金镶玉的绿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结合墨砚之前的说法,他们现在应该是在赶路,这里应该就是驿馆或者客栈了。
按照这房间的大小和摆设,这里是客栈的可能性更大……
墨砚其实有点奇怪,他家王爷今天太安静了,不仅没有挑剔他选的袍服或者配饰不好,更没有因为梳头的时候一点细微拉扯就暴躁骂人。
难道真的被打了一下,就害怕了?
萧弘瑾当然注意到了墨砚偷偷打量的目光,直接了当看了过去:“怎么?”
他是王爷,墨砚是下仆,他就不信对方敢跟他杠上。
不过这个墨砚确实是不能留了,他了解原主的每一个习惯,包括说话方式,小动作,口味等等,心思也不少,刚才他被叫醒的时候,墨砚是想挑拨他和那个谁的关系吧?
墨砚干笑了一声:“王爷,奴才是担心您,一会儿出去碰到俞督主,您可别再跟他对着干了。这队伍里都是俞督主的人,之前见您被打晕了,高护卫他们都没敢替您说话……”
“那你呢,你替我说话了吗?”萧弘瑾挑眉。
“王爷,奴才是个阉人,又不像高护卫他们练过功夫,奴才怎么敢?”
萧弘瑾忍着目光没往他的下三路扫,只是看了看他干干净净的下巴,难怪他总觉得墨砚的脸白净地过分,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却一点胡渣都没有。
“那余督主呢,他的武功怎么样?”
“俞督主的功夫当然是极好了,不然也不会轻轻一掌……”墨砚好似察觉自己失言,缩脖闭眼,似乎是准备迎接一顿拳打脚踢。
萧弘瑾看他都这么配合了,干脆地踢了他一脚:“没用的东西,哼!”
为了不穿帮,他这一脚可没有留力,但他墨砚似乎还松了口气的样子,他瞬间觉得这一脚踹轻了:“……”
这算什么?主仆俩虐恋情深?一个动不动就拳打脚踢,一个往死里挑拨对方与旁人的关系,原主的父皇母后怎么也不管管?
“还不带路!”萧弘瑾觉得自己对墨砚就不能有好脸色。
好在萧弘瑾在疗养院的时候虽然被病痛折磨得平心静气,但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他青春期的时候也是刺头一枚,甚至刚进疗养院的时候还大闹过几次,要不是家里实在有钱,早被人家扫地出门了。
所以说萧弘瑾对于演绎矜骄张狂的富二代没有任何障碍,完全是本色出演。
萧弘瑾在墨砚的带领下走出了房间,这会儿应该是晚饭时间,楼下大堂里坐得满满当当的,饭菜和酒酿的气味顺着空气传来,间或夹杂着一些不太好闻的气息,让萧弘瑾有了些许真实感。
看到他出现在楼梯口,原本还算热闹的大堂里霎时安静了不少,萧弘瑾注意到,好几桌身着统一黑色劲装,看起来就像练家子的汉子都偷偷地瞄向角落那桌。凝滞的气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还与他有关。
萧弘瑾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那里坐了个面白无须,异常俊秀的年轻男人,他头戴乌纱璞头,弧形的帽檐刚好遮住发际线,将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衬托地越发完美,瘦长脸,尖下巴,唇红齿白,垂在肩头的发丝浓墨雾染,自然地轻垂而下。
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端着酒杯,淡色的眼睛漠然地瞥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只是对即将到来的闹剧感到不耐烦,但是并不害怕。
萧弘瑾心知,他就是那个什么余督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