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要不是林轩久看重萍柳,高子越身份,对奴籍的萍柳都不用询问她本人的意思。
可高子越自然做不来强人所难的事情,况且其中还需要萍柳自己配合。
她自愿,跟被逼的效果,显然是截然不同的。
而萍柳趁着这个机会,捅破了窗户纸,问出了最让高子越为难的敏感问题,高子越也不得不回答。
他说完了之前那一句之后,似乎觉得不够决绝,也不够明朗。
高子越想了下,又缓缓说道,“我家祖训,只娶妻,不纳妾。
我对妻子的期望,大概就是阿九那样的。
聪慧伶俐,能与我有共同话题,能够得到彼此双方父母的祝福。
妻子在家能帮忙打理家事,可却不要生命中只剩下我,希望她自己在外有事业。
年轻时候恩爱,一起变老,依旧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他说一句,萍柳的脸色白一分。
从第一句起,萍柳就知道自己毫无机会了。
大邺的世道,地位阶层划分明显,她想留在高子越身边,打得主意就是以色侍人,正妻的位置根本想都不用想。
高子越再是家族落魄,他依旧是国公府的侄子,自己也是有本事的,如今还在待缺
儿,只是因为不舍得放他出去历练。
只要高子越能够点头,他外放做个小官也是绰绰有余的。
萍柳再怎么被林轩久赏识,依旧抹不掉她出身青楼的事实。
给高子越做妾,都算高攀了,她哪里敢肖想正妻的位置。
高家多想不开,扶一名青楼女子给家里当少夫人。
这是会让整个家族,乃至娶妻本人的男人都要沦为笑柄的事情。
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况且,自始至终都只是萍柳一厢情愿,高子越对她并没有心思。
看她只是在看一个表妹身边的婢女,与看家里的木椅家具,并无区别。
萍柳终于彻底的死心了。
她自嘲的笑了,眼泪顺着脸庞滚落,“人果然是贪心不足呢。”
能被林轩久看中,从魔窟一样的画舫里带出来,得了自由身,还能学以往她都不敢肖想的识字、算账,已经算是被天上馅饼砸中,妥妥的幸运儿。
萍柳竟然没有知足,她竟然还肖想了主子的表哥,是真真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大同这个地界儿,远离了大邺的条条框框,才让萍柳生出了不附和实际的妄想。
如果在大邺,在明花明十的衬托下,在侯府里上
下森严的阶级中,萍柳反而没这么容易丧失了分寸。
可这样也让萍柳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萍柳用力抽了下鼻子,用袖子擦掉了泪水,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来。
“我明白表公子的意思了,放心交给我吧。”
高子越默了默,“委屈你了。”
“不。”萍柳摇头,“多谢表公子给我这个机会,留在大同,或许更加适合我。”
大同才能让她做起富贵人上人的梦。
若在大邺,她最好也只能是大户人家的婢女,运气好了,也最多只能找个管事嫁了。
而萍柳有更大的野心。
一个高子越贵公子不要她,那她就去傍上更尊贵的人!
高子越让陈舟传讯,说这里养的是他的女人。
大王子的女人,这个身份萍柳很愿意!
高子越看清了萍柳眼底的火光,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他现在就需要这样的萍柳。
只是日后需要好好跟表妹解释,免得因为萍柳落下了埋怨。
高子越做主带了萍柳去开林轩久的箱笼。
林轩久来避难,又不是逃难,准备的东西很齐全,各种款式的衣物就有六大箱,附和各种风格、场景的衣服。
能上了林轩
久身的,料子自然是名贵的。
“你挑一身吧,打扮起来。”
做戏要做足,大王子的女人,不能太磕碜。
萍柳扫了一眼,却摇了摇头。
高子越皱眉,还以为萍柳反悔了,萍柳看他脸色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主子的服饰都太素净了,而且尺寸不合适。”
高子越目光在萍柳过分丰满的身材打了个转,立即礼貌的收了回去。
“我知道了,我现在派人去给你买,要什么样的?”
萍柳恍惚了一下,“要红色,纱裙。”
高子越抿了抿嘴,没吭声,转头去了。
萍柳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终究还是流了泪下来。
她是不甘安于现状,可若是有人陪她安于现状,她也愿意的。
只可惜,她这样的人,终究是不配了。
萍柳捂着嘴,低低的啜泣了起来。
哭完之后,萍柳去重新梳洗,用了自己带来的胭脂水粉,把脸涂的白白的,嘴唇抹的红红的。
回忆着自己在画舫时候,那些妈妈的教导,萍柳很快就露出了自己最能勾人的一面。
完妆之后的萍柳,重新梳了头,把规矩盘在脑后的头发,挽了一个风流的发髻,还垂落了一缕头
发在耳边。
等高子越带着新买的衣服回来,看到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萍柳,还愣了一下。
萍柳竭尽所能的打扮,终于换取了高子越那一瞬间的惊艳。
可也只是一瞬间。
高子越片刻失神后,立即恢复了自然。
“跟我猜测的差不多,外面都守着人,我出动并无人动作,但是有女子进出,都会被死死的盯着。”
他将一套红色纱裙,放在了萍柳身边,“我避开了耳目,托人去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身。”
萍柳手微顿,拿起裙子一看就知道并不合身,长了好多。
送她最后一样礼物,都是这样的敷衍,可是萍柳捏在手里,却笑得明艳动人。
“没关系,裙子改一下,不费事。”
高子越舒口气,“那你就辛苦一下,先准备着,我去前面看看阿九。”
林轩久生产关键时刻,萍柳理解的点头。
高子越立即去了,萍柳眼眶再度红了起来,为了不破坏妆面,她硬生生的忍住了。
“萍柳,不要哭,你是要当人上人的女人。”她给自己打气。
“一个男人罢了,比他好的男人,多了去了。”
若不是语气里的哽咽,萍柳都快被自己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