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区走廊。
乔安看着推着轮椅磕磕绊绊进来的白康峻，拉下老长的脸。
“你不躺着好好养伤，四处瞎折腾什么？”乔安嘴上斥责，人已经到了他身后，推上他的轮椅。
“拜托这位女士，我都已经是残障人士了，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乔安噎了噎，不再搭理他，将他送回病房。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想不想恢复了，还真想一直坐轮椅吗？”乔安边说边将白康峻往床上扶。
白康峻扯着嗓子嗷嗷叫，“疼疼，你轻点。”
“还知道疼，我以为你钢筋铁骨铸的呢。”乔安刀子嘴豆腐心，手上动作轻柔无比。
白康峻看着忙前忙后的乔安，心里软了软，“我要是真废了，你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许了？然后我就可以顺势讹你一辈子？”
乔安手一顿，下一秒，在白康峻的伤腿上使了把力。
病房瞬时发出杀猪般地惨叫，“乔安！你怎么这么不经逗！人家电视剧里就这么演的！”
乔安一剂白眼甩过去。
“得，得，我怕你了行吧！”白康峻挪了挪身体，突然正色，“阿安，你猜我刚刚遇到谁了？”
乔安长睫一颤，“我知道。”
“你知道？”白康峻看着乔安瞬间不自然的面色，一下了然于心。
他清了清嗓子，“作为共历过生死的战友，可别说我不仗义啊，我刚狠狠…气了他一顿。”
“……”
幼稚。
莫锴第不知道多少次在脑中炸出这两个字。
他怎
么会看不出白康峻的意图，他那番话无非是故意刺他。
“安安？只要她想要，爬也要爬过去？”
莫锴冷哼。
笑话，以前年轻气盛的时候或许还可能受影响，现在跟他玩这些小儿科的把戏，想刺他？
简直是可笑！
她愿意和谁好，是她的自由！
住院？敢情是和他白康峻一起住的院？是不是打架她也出了一份力？
他气什么，他有什么可气的！
莫锴镜片后是一片冷芒，瞳孔里是一浪接一浪的滚滚激流。
高义自病房内推门而出，看到长身鹤立站在门外，目光冷冽脸色黑沉的男人时，吓了一跳。
机敏如高义，几乎是一瞬间感知到自己Boss散发的气场信号：
危险！
他将手中震动着的手机藏于身后，硬着头皮喊了声二少。
莫锴回过神，敛了神色问：“歆一醒了？”
高义点头，“是，歆一小姐已经醒了，这会正在看书。”
莫锴敛了神色，推门而入。
高义长舒一口气，垂眸看眼手机，走到无人的角落接通。
“乔小姐，您找我…有事？”
——
病房。
歆一手上捧着故事书，双眼却盯着窗外，安静的同她以往的性子截然不同。
莫锴在她床边坐下，歆一听到动静扭头，乖乖叫了声“爸爸。”
“在看什么？”莫锴看眼歆一手中的书本，眼睛徒然缩了缩。
书名：《我的爸爸妈妈》
在如何做一名合格父亲上，莫锴尽他所能，但有些事，他无能为力。
比
如他和乔安终究无法善终的感情。
莫锴温柔转移话题，“歆一，等完成手术，爸爸陪你去英国看皇家芭蕾舞团好吗？”
歆一耷拉着脑袋，浓密的长睫扑闪，兴致并不大。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乖顺的让人心疼。
每每这个时候，莫锴就觉得歆一，到底还是随了乔安的性格。
活泼的时候极尽胡闹，可以让他脑仁都疼，可安静下来的时候，却又叫他整颗心都揪着。
她们可以是夏日里炽热如火的太阳，也可以是清秋里一轮安静清冷的皎月。
有时候切换的叫他都猝不及防。
可他宁可她又哭又闹，而不是违背孩童天性的隐忍乖顺。
不要像乔安…
莫锴倏地打住，怎么又扯到她的身上…
“爸爸，我能不能不待在这里，我想回家。”歆一突然道。
莫锴：“歆一，我们再待三天好不好？你忘了你还要做最美的小天鹅吗?”
歆一停顿了几秒，“爸爸，我其实不是想要成为天鹅。”
这个回答倒是叫莫锴有些意外，“歆一不是最喜欢芭蕾吗？怎么又不想了？”
“我最喜欢的是妈妈。”歆一眨着眼，一脸认真模样。
这个回答有点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爸爸，我最想成为的不是天鹅，是长大之后能像妈妈一样。妈妈常说我是天使，但我知道，妈妈才是。善良的人是天使，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善良的人。”
歆一顿了顿，一脸难过，
“可是爸爸，你为什么不喜欢妈妈了？”
莫锴没想到，自己好似被一个小孩子带到某个话题陷阱里去了。
没等他回答，歆一又急急开口，“爸爸，我和哥哥以后都乖乖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再也不离家出走，会一直很乖很听话，你能不能不要和妈妈分开？”
莫锴知道小孩子心思敏感，要说他们不懂，其实什么都懂。
又那么天真，觉得可以拿乖巧，去换他们不分开。
莫锴的心满是酸胀和无处倾吐的憋闷，但也意识到这个时候应当诚实。
一个谎，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填补。
他斟酌一番开口，“歆一，爸爸和妈妈分开，只是因为我们两个大人没有处理好爱情这件事，所有才分开，因为这样两个人才会幸福。
但是这不影响爸爸妈妈依旧爱你们，无论什么时候，你们都是我们最珍视的宝贝，所以即便是分开，妈妈依旧是你们的妈妈，我们对你们的爱也不会有一点减少，明白吗？”
歆一似懂非懂，沉默不语。
莫锴看着歆一，他相信她慢慢都会懂。
只是反应了两秒，莫锴脑中一根弦倏地一响，“歆一，你刚说…离家出走？什么离家出走？”
歆一绞着手指，“就妈妈回来的那天，我和哥哥偷偷回云锦了，我们想在云锦等妈妈，就背着刘婆婆偷跑回去了。”
莫锴脑子叮地一声，顿了好半晌才开口：“你是和哥哥两个人偷偷跑回去的？”
歆
一小脑袋低垂，“爸爸，我们知道错了。”
莫锴瞳孔缩了缩，“你们怎么知道妈妈那天会回来？”
歆一如实交代，“不知道，但是妈妈肯定会回来的，她走得那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走得那天？什么时候？”
歆一掰着手指头，最后放弃，“就妈妈出差的那个晚上跟我说的，妈妈还让我和哥哥在家要听爸爸的话。”
莫锴彻底语塞，良久都说不出一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