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出现的这两天,莫锴感觉自己快疯了,他不相信那个女人是苏沐。
但是方子聿婚礼那晚,莫冉出示的证据,还有苏沐说得那些只有两人才知道的经历,又是什么呢。
他不过在自欺欺人,不愿承认自己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是乔安。
至于他日思夜想的苏沐,那个陪他度过至暗时刻,温柔如水的苏沐真的出现了,他却只觉惊骇而无半点惊喜。甚至连苏沐的触碰,都让他心底无比抵触。
他痛恨自己,骨子里,无情至此。更恨自己,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
这两日,他的精神似一根紧绷着的弦,苟延残喘地绷着。
而当那份白纸黑字的亲子鉴定书赫然入眼帘的一瞬间,最后那根弦也彻底断了。
他发了疯地嫉妒孩子的父亲,甚至痛恨自己,为什么最先遇到乔安的不是自己,湛湛和歆一,怎么可以不是他的孩子。
莫锴额头抵着乔安的额头,但谁也不说话。
不知隔了多久,乔安澄净的声音才响起,“你把我当成了她,是吗?”
不是诘问的语气,格外的心平气和。
乔安终究想听到他亲口告诉她真相,这样自己,才好彻底死心。
又是片刻的沉寂,莫锴终于启唇,“对不起。”
三个字便叫乔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至于接下来的,她一个字都不想多听。
浅浅吸了口气,乔安伸出左手,食指轻触着莫锴的掌心,在那一片不轻不重地画着圈。
冰凉的指腹似羽毛轻扫在他的掌心,连着心尖,不痛不痒却激起他一身的痒意。
乔安牵起莫锴的那只手,抬起,迎着他的目光,展开削葱似的手指,与他紧扣。
十指相扣的两只手是戴着对戒的手。
泛着潋滟光芒的两只戒指在相扣中紧紧相贴,似永不分开的恋人。
乔安良久未言,就静静的看着。
不久前,她满心欢喜,以为套住了这个男人的一辈子。
原来一辈子可以这么短。
不知过了多久,乔安松开手,摊开莫锴的掌心,指腹再度落在上面轻描。
莫锴不明所以地由着她。
“莫锴—”乔安的声音软糯,唤莫锴的名字时自带蛊人的缱绻之意。
莫锴喜欢她唤自己的名字。
只是下一秒,在他愣神间,感受到指间一股力,那只泛着潋滟光芒的戒指不见了,徒留下一抹清晰的戒圈印。
乔安摘下了他指间的戒指。
“莫锴,我放开你了。”她附在他的耳边喃喃,带着决绝。
莫锴彻底怔住,呆呆地看着她将自己手上的戒指也悉数摘下,还有那条他亲自为她设计的项链。
钻石和项链被乔安放置在他的掌心,另外两枚对戒,乔安对着打开的窗,丝毫不留恋地扔了出去。
暮光之下,戒圈空中划闪而过,似两颗流星,美丽但短暂,倾刻消逝不见。
一向矜贵不凡,可翻云可覆雨的莫锴,此刻满目充血面色煞白,身上再无半点昔日的骄傲可言。
那都是他们彼此的承诺,他的真心,她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乔安,你什么意思?”终究是输给了这个女人,让他失了自己一贯的克制。
乔安扬起倨傲的下巴,“你日思夜想的阿沐已经回来了,怎么,我还得继续演?还是说,莫总一个不够,也想学人家外头彩旗飘飘,而我,就是你养在外头的彩旗之一?”
莫锴紧绷的下颚隐忍的抽搐,他知道乔安是在挑衅他,亦是在报复他。
而他,纵然心里清楚,但情绪也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没有哪个男人会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自轻自贱。
言语也不行。
她从来不是自己养在外面的什么见不了光的女人,他不屑做这种事。更重要的是,他明明待她视若珍宝。
“乔安,你给我听好,我不管你信不信,跟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是真心…”莫锴顿了顿,声音透着挫败,“你不该这么轻贱我们的感情。”
“到底是我在轻贱还是你在侮辱?!”乔安彻底被激怒,眼眶中晕满了水雾。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因为我的声音,因为我进了沐园,得你多看我一眼。后来你时不时的试探,甚至那满柜子的衣服…”乔安面如死灰,宛若濒临破碎的瓷器,声音颤抖,“你敢说,那会你心里想得不是苏沐?”
一番话说完,乔安整个身体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干。
莫锴所谓的真感情,到底是给她乔安还是那个苏沐?!
为什么就不能好聚好散,为什么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给她留?!
为什么要在她最爱他的时候,让自己去恨他?!
现在纠结这些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乔安的心只觉被根根利刃穿透,已然没了知觉,并不在乎莫锴怎么回答,也丝毫没有注意莫锴的眼眸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黯然无光。
“不重要了,都过去了。”她强扯一抹虚浮的笑意,仿佛可以一笑抿掉所有过往。
好的,坏的,所有和莫锴有关的。
乔安语气波澜不惊,却残忍至极,“莫锴,我们终究是个错误。”
似妥协,又似对过往最后的交代,“木槿园,我今天就会带着湛湛和歆一搬走,这段时间,我真切的快乐过,湛湛和歆一也是。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话落,乔安已经推开了愣怔的莫锴,径直拧开了门把手。
莫锴紧握的双拳早已青筋突起,手指都止不住微抖。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多余。
这个女人,将他的真心,弃如敝履。
这一刻,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挽留。
门把手压下,乔安回头,看了眼莫锴,愣怔了两秒。
她还有最后一句话没说,但左右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提这个要求实在有些厚颜无耻。
乔安顿了顿,还是艰难地开了口,“如果可以,歆一的治疗,还请你能帮到底。这份恩情我会记一辈子,让我替华辰做牛做马都可以。”
秋日天气凉爽,可莫锴依旧觉得此刻的空气像暴风雨来临前那样沉闷,让他根本喘不过气。
“歆一,我会管到底。”他声音听似平静,但毫无生气。
“那就多谢了,莫总。”
一声莫总,彻底与他划清了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