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道深呼吸一口气，瞬间回复到了呼一口踏地行走八步的节奏。
身后墙角的老者耳朵无意识的动了动，心中很是好奇，这气息，少说有十五年的功夫了。
只是可惜啊，并无锻炼筋骨，走了道家养生的路子。
陈文道全身有些紧张，心里越是想放松，越是没有办法放松。
手握着长棍，不自觉的就握的很紧，手中长棍并没有旋转的空间。
别好对讲机的退伍军人晃动了下脑袋，全身的骨骼噼里啪啦一阵响。
走廊中的紧张气氛瞬间被推到了高点。
陈文道手心的汗逐渐的聚集，让他更是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紧张，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渐渐的控制不住的紊乱。
他很想扯开消防通道跑出去，但是一旦他跑，就会被一群人疯狂的追打。
从这么高的楼跑下去，环境并不熟悉，自己受伤或者自然死亡的概率就会变大。
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可以拖住一段时间，既然茜茜发给自己短信，大概率也会有下一步动作。
“楚歌，我们来收拾他，别搞脏了你的新皮鞋。”
退伍军人朝前走了两三步，身后三个穿西服的人冲了过来，一个人伸手扯开退伍军人，一路嚎叫着冲了过来。
还是面试场馆里的那三个人，穿蓝色西服的是一个国字脸，脸上络腮胡，左脸似乎有个痦子。
陈文道心思电转，看着三个人冲过来，心里的压力陡然一松。
长呼一口气，身体自然弓着，长棍朝后挪移了三寸。
枪扎一条线。
“噗”
一连串闷响，棍头撞到了一个大沙堆一样，插进沙堆里磕碰到石头，撞击的力道才爆炸出来。
陈文道虎口生疼，和小时候用锄头挖红薯，不期砸到了地下的石块一样，手臂都微微发麻。
“我……”
冲在最前面的人，一句最狠的话还没说出来，整个人突然顿住，感觉自己的肚子像是气球被扎破了一样，肋骨瞬间被什么东西撞断了。
疼痛如同黑暗里爆炸的烟花，静寂了很久，才听到声响响彻星空。
整个人竟然像是被狂风卷起，撞到了后面两个兄弟身上，又弹起来，滚到了地上。
湿漉漉热乎乎的血咕嘟嘟的朝外涌动。
“啊”
一声非人的惨叫填满了整个走廊。
陈文道双手调整了一下棍子，在对方停顿的那一刻，深呼吸了一下，原来一呼一吸至少八步的节奏陡然缩短到两步。
大量的空气如同决堤的洪水冲进肺部，淡淡的消毒水和潮湿的霉臭味混杂着刺激着陈文道。
“刷刷”
陈文道朝着对面两个人影又出了两枪。
这和他在家里关着灯，闭眼奋力捅纸条一模一样，电光火石之间，陈文道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长木棍依旧在手中，唯一的区别是不再紧张，手已经虚空了一半扣住木棍，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在弥漫。
退伍军人很明显愣了一下。
空气中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不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身后黑压压的人群开始后退。
“对方手里有枪，打死人了。”
“消声器这么高级，一点声音都没有。快退，别吃了花生米。”
嘈嘈杂杂的小声嘀咕中，最靠近面试的保安人员转身就跑。
面试的人员隐约听见说“死人”“有枪”，先前听见惨叫，一下子炸成一锅粥，乱作一团。
有人开始拨打110，有人开始哭闹奔跑。
陈文道一动不动，因为对面的退伍军人并没有因为面前的三个人惨叫而退缩半步。
相反，他稳稳的朝着前方一步一步逼了过来。
没有呼吸，没有声响，陈文道全身汗毛炸开，一股莫名的危险锁定了他。
就像是小时候走山路，遇到了秃尾巴的豺狼一般。
随着身后的保安推倒面试场地外，面试的人群开始炸锅。
退伍军人楚歌心中默默的数着十个数字。
他的腿蹬踏地面，瞬间跨处三米。
陈文道感觉到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大吼一声，脚底发力，蹬转，扭胯，沉肩送肘，一枪平刺。
楚歌整个人在滚头朝着腹部扎过来的同时，前腿已经踢到了长棍中间。
咔嚓。
一声脆响，长棍一分为二。
“四十五元的棍子啊，说断就断。”
角落里老人嗫嚅着，心里很是不痛快。
这些个后生，真的是无法无天。
拿别人的东西，天经地义一般。
一个拿自己的棍子，一个更狠，要拿别人的姓名。
天地不仁，圣人不仁。
这天下，谁是天地老爷，谁是圣人？
老人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自己一个穷扫地的，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这两个，也没一个是善茬。
陈文道只觉得黑暗中一块巨大的石头裹着狂风砸了过来，呼吸都十分困难。
“不好，这一拳足够打死我好几次。”
千军一发之际，陈文道突然缩起身子，像是刺猬一样拖着半根棍子朝着身后一个跟头翻了过去。
老人转个身换了个墙角，缩了缩自己枯瘦的双腿。
楚歌一拳落空，索性朝着墙壁砸了过去。
接近墙壁的刹那，变拳为掌，按住墙面转身接力后，整个身体斜穿了过来。
这一招如同猴子一般灵巧，只是双手却如同铁钳，朝着陈文道双腿抓去。
陈文道滚到角落，落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双脚拼命一蹬墙壁，迎着响声再一次刺出了半截木棍。
楚歌的双拳抵住老人家的解放鞋底，竟然觉得轻飘飘的和棉花一样，一身力气好的精光。
陈文道的棍子被什么东西夹住，一扭一旋，整个人翻了两个跟头，落在了另外一个角落里。
“哎，你们这群玩意儿，把地搞的这么脏，你们给我弄干净啊！”
墙角的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陈文道和楚歌的中间。
老人穿着淡蓝色的清洁工服装，顺手打开了角落里的开关，走廊里明亮如昼。
角落里的摄像头也眨了眨眼睛一般，红色的灯光闪烁不停。
“你，楚小子，去吧三个垃圾拎走，别在这碍眼。”
老人指着半蹲在地上的退伍军人，威严的如同大将军一般。
退伍军人听着对讲机里霹雳吧啦的炸响，索性按了开关，等了老爷子一眼，利索的转身走了。
时间不够了，再纠缠下去就是官司。
退伍军人朝着三个人走过去，大皮鞋踏的地板都在抖动。
“想不到，你也练过，找个地儿搭搭手。”
楚歌回头朝着陈文道裂开一嘴白牙说道，满脸都是不开心。
“他们三个的医疗费……”
退伍军人指着三个躺在地上的家伙，地上一滩血水和粪水，走廊里臭气熏天。
“滚！”
老人怒吼一声，朝前走了两步，推着垃圾车朝着前面走去。
陈文道瑟瑟缩缩的站了起来，整个人因为太过紧张，用力过度，脸色苍白。
大口喘气了几秒，跟在老人身后朝着消防通道闪身离开。
老人刚好堵在消防通道的另外一端，看着退伍军人和三个受伤的面试者，背后许多嘈杂的脚步声和楼下拉长的警笛。
走廊里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漆黑一片，陈文道朝着上方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太险了，究竟是谁在针对我，下了死手呢？”
他一边走，一遍轻轻扣着墙壁，思索着各种细节和可能性。
早上出门，自己吃的是肠粉。
在楼下，碰见茜茜喝了咖啡。
面试前，被三个人在等待区域针，茜茜发了短信。
那么，茜茜一定是知情者。
这三个人怎么会认识自己？
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被人跟踪了。
要不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这个老人是谁，为什么帮了自己一把。
楚歌，楚歌是中国腾鱼这座大楼的保安？
老者和楚歌又是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中，陈文道竟然走上了39层，消防通道的门竟然是开的，他整理好西装，拉开门走了进去。
走廊上静悄悄的，格局和37楼类似，转过走廊，听见电梯开门的声响，然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还让他弄伤了三个。”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陈文道心里踩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的消息不对，那小子身上有功夫。”
我身上有功夫？！
陈文道扭头退到消防入口，侧开身子平静的站着，一丝呼吸都没有。
应该是那个挎着对讲机的退伍军人。
“楚歌啊楚歌，这次你栽了，我也失算了。不对，赶紧派人朝着楼上搜索，要是被老家伙知道，就完蛋了。”
中年人手里拿着手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哈哈哈，你总是比别人慢，你还要针对别人，我劝你算了吧，那家伙真的有些门道。”
楚歌爽朗的笑了笑，拍着中年人的肩膀，两个人朝着另外一边走了，过了一会儿，听见了关门声。
陈文道想了想，耳朵贴着消防通道听了听，并没有很多脚步声，索性从消防通道又向上走了一层。
四十层楼高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简直是个空中大花园。
绿植，网球场，健身房，蔬菜棚，穿过蔬菜棚的尽头是游泳池，用泳池的左边恰好是这座双子楼的空中走廊。
陈文道呼吸了一大口气，开始朝着空中走廊走去。
这种地方，大可不必畏畏缩缩。
就像是穷人刚买了新汽车，还是喜欢在车上紧紧抱住自己的钱包和贵重物品一般，不习惯就会被拦住。
沿路畅通无阻。
“你小子倒是很快，记得陪我一根棍子啊，棍子可是我刚买的。”
陈文道整走着，却听见耳边传来老者不紧不慢的话语。
他转身，看见老者正在换清洁服装，穿了一身银灰色的高尔夫运动衫，精神矍铄，神采飞扬。
这哪里是什么清洁工，完全就是个世外高人，功成名就的大财阀。
“谢谢您老，刚才若非是您，我应该是重伤不治了。”
陈文道弯腰，朝着老人行了个大礼。整个人朝着空中走廊的入口退去。
“嘿嘿，你小子，那条路你走倒也可以，不过可能也很难。辰辰这个王八蛋，心狠手辣，比起你来，脑子就秀逗多了。”
老人拿起一根高尔夫杆，轮开大臂，挥动了一下。
陈文道站定，含笑看着老人。
这件事情，似乎从头到尾，老人清清楚楚。
只是自己现在虽然各种猜测，却也不敢询问，唯有沉默，可以解缓情势。
39楼，楚歌和中年人在监控室各种搜索猜测，半个钟头过去了，一点有效信息都没有。
救护车早已经把三个受伤的家伙拖进了医院。
咖啡店里，一个女生打开证券软件看见“中远海控”已经从14元开始拉升，按照陈文道的说法，已经启动，
她一遍盯着股票，一遍惊慌失措的看着腾鱼的办公室出入口，嘴里的咖啡已经没有任何味道了。
陈文道双眼眯成一条线，看着老人笔直的背影，思索着最近一团乱麻一样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