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有点来试探的意思了,霍开霁笑了笑,不说话,只等着他把想说的说完,才默默的点头,互相寒暄完之后,吏部尚书还看了一眼兵部尚书,才慢吞吞的迈着步子离开。
霍开霁落后几步,等到兵部尚书走到身边的时候,两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边走边轻轻的说了几句。
脚下有些顿住,他倒是未曾多想,现下被提点一番,心里倒是被点醒了。
出了宫门,繆北在外面守着,给他使了个眼色,先行上了马车。
繆北架着马车,开始向霍府行去。
一路上引起不少人侧目,繆北略略记下,不发一言。
等到了霍府,站在门前等着人的正是霍夫人俞氏,挑开帘子,看到母亲站在门前等着自己,霍开霁的脸色有些僵硬。
繆北站在一边用眼神催促,等他快点下来,自己可不敢直接进去,顶着里面的眼神。
低着头从马车下来,顶着里面的眼神,一路往里走,半晌不敢抬头。
云妈妈抬头看了眼夫人,见她面上没有什么旁的情绪,用手偷偷的扯了扯她的袖子。
俞氏这才看了一眼他,“还知道回来?”
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鼻子,这一关到底是没过去,霍开霁只好乖乖的见礼,“去了趟宫里,您也知道,这事不是儿子能做主的。”
这话说得好不委屈,俞氏听完险些笑出了声,“你倒是叫起了屈?”
俞氏吩咐人将大门关上,伸手揪着他的耳朵,一路拽进了院子里。
霍开霁也不敢拦着,只好顺着她的手劲一路往前,半分也不敢停留,停下来了耳朵就痛的要命,这一幕还是父亲在世的时候时常看到的,他倒是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也会亲身体验。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霍开霁余光看着繆北在自己后边笑,想伸脚踢他,却苦于耳朵在俞氏手里,只能做罢。
等到了院子里,眼睁睁的看着云妈妈将人拦在了院子外面,不让人进来,一时安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俞氏松开手,将他丢在院里,撤劲的时候,还往前扯了一下,霍开霁的耳朵登时红了一大片。
一边揉着耳朵,一边看着俞氏,霍开霁一时不敢说话,生怕再惹着她,自己更没有好果子吃。
“谁让你逞强去宫里的?”俞氏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一身妇人装,隐隐还能见到当初一身骑马装在练武场上与众多男儿争夺马球的飒爽英姿。
“这事本就不是儿子一人能够做出决断来的,霍家如今除了我,哪里还有其他人,您要儿子做那缩头乌龟,儿子不愿意。”霍开霁不敢看她,却梗着脖子,半分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
俞氏皱着眉头,这孩子何时这么不听话了,与小的时候,变得太多。
“既然你也知道霍家只有你一个,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宫里,那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不知道吗?”
听着话里的悲戚,霍开霁愣在原地,他就算知道又怎么样,让他丢下霍家军,丢下与加攀接壤的众多东云子民?他做不到,不仅是一个男儿做不到,身为霍家男儿更做不出这种缩头乌龟的事。
“母亲,这事您不用再劝儿子,本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您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了!”霍开霁说完便绷着身子,准备迎接俞氏的手,他在心里已经想好了,就算她抽自己,也不会躲避半分。
俞氏看着他,心底弥漫着痛意,当初霍英纵也是这样,为了边疆的子民,毅然出征,最后她得到的,是一块染血的帕子,上面是她的名字……
身子微微晃动,仿佛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又慢慢的稳定下来。
霍开霁刚想伸手扶着,见她站稳了身子,伸出去的双手停在了半空。
“既然你心里主意已定,下午跟我去一个地方。”俞氏不再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扭头出去。
看着她扶着东西一路出去,霍开霁想伸手却被她一手挥开,不愿意让他搀扶自己。
繆北从院门外进来的时候,见他站在院子里,久久没有出声,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便陪着一块站着。
云妈妈走前侧身看了一眼院子里面,见主仆两站在一处,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说霍家人是不是都是贱骨头,明明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偏偏要去做,半分也不愿意退让,他父亲是,他祖父说,如今他也是。”俞氏说完轻轻咳了几声,用帕子紧紧的捂着嘴,不让声音泄露出去。
云妈妈在一旁担心的看着,“夫人都是知道的,这东云虽不至于离了霍家就不能活,但这江山却有霍家军的一半功劳,俗话说功高震主,若不是先祖早早退位分家,只怕霍家一脉……”
剩下的话,云妈妈觉得不大吉利,不愿意继续说,生怕影响了什么。
“分出去又如何,还不是日渐没落,这将军府如今也变成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唯一的男儿,过些日子也要去战场,我这心里真是痛的难受。”将帕子团成一团塞进了袖子里,俞氏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咳的有些难受。
“世子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这次突然显露锋芒,您还需得振作起来才是。”云妈妈生怕她出什么事,话里话外都是让她撑着些,不能泄了心里的劲气儿。
俞氏苦笑的点点头,两人一路走远。
霍开霁在院子里,看着自己的影子,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他不愿意苟活一生,这是错吗?
繆北站在一边,看着他这个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默默地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什么也不说,全部当作没看到。
霍开霁看着他,面上越来越狰狞,“刚才做什么不帮我?看着我被母亲扯着耳朵,你很高兴是不是?”
边说边上手戳着繆北的胳膊,一脸威胁的模样,让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繆北一脸懵的看着他,心里也知道他不好受,默默忍着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