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醉花香,桃夭晕彩。青石长街苔痕幽幽,曲折深巷酒香飘飘。一直飘到瑶华宫,云凰脚下步子一顿,抬头往西南方向望了一望。
顿时失笑,不知是哪位太医院的太医,居然能酿出如此美酒,十里飘香。
瑶华宫门外,有一黑衣侍卫等候,那侍卫面容冷峻,五官俊如刀刻,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身姿挺拔冷峭,全身散发着跟他的剑一样冰冷的气质。
此人名为昆吾,是苍穹天身边的贴身侍卫。
这位年轻的侍卫抬眸看着缓缓走来的皇后娘娘,只觉得这位皇后娘娘当真是母凭子贵。
待云凰走近,昆吾便要弯腰行礼,谁知,云凰脚下的步子不曾做下任何停留,只轻飘飘的留下一句:
“你既不想行礼,那便别行了,本宫并非重礼之人。”
昆吾一愣,随即松了口气,说实话,让他行礼,他还当真不愿。
昆吾回头,不远处,白衣飘摇的云凰已行至拐角处,白色衣袂随风飞扬,不带走一片云。
云凰缓缓行走在红砖绿瓦的小路上,眼眸微垂,纤长的睫羽在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打下一道阴影,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此时连苍澜晨也摸不清楚娘亲是喜是怒了。
事实上,云凰只是在想苍穹天。
她只见过苍穹天一面,世人所说,苍穹天喜怒无常,手段残忍,喜好游山玩水,是大陆上人人不想招惹的大魔王。
但是......
云凰停下脚步,缓缓抬头,复杂的眸光打量着眼前宫殿上的牌匾,朱砂所绘,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紫宸殿。
他定是个极有野心的人。
昆吾将她带入紫宸殿殿门,便停下脚步,回头对她说:“娘娘安心住,陛下这几日宿在别处。”
云凰笑了笑,语调温和的开口:“多谢。”
待昆吾走后,云凰便开始熟悉紫宸殿。
夜,悄然降临。
千里曦月好似一汪银泉荡漾在墨玉苍穹之上,皎洁月华如涟漪层层散开,流淌在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之上。
连绵起伏的皇宫,恢弘壮丽,高高扬起的飞檐,张扬地映着月光,好似展翅的飞鹰。屋脊之上金甲瑞兽栩栩如生,崇楼巍峨,气派非凡。
皇宫的正中央,一座凌天宫殿拔地而起,四周都是带刀侍卫。由九重宫门到这座宫殿,守卫一重比一重森严。
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今夜的宴席是在菁华御景苑之中举行,那里是紫宸殿之后最大的花园,坐在菁华御景苑内可以坐观整个天疆城。
此刻华灯初上,一盏盏宫灯犹如金色的大波斯菊,开遍了整座恢宏的宫殿。
菁华御景苑内如今已经是坐满了宾客,精心打扮的小姐和各家公子,都想借着今夜的宴席攀上高枝。
主座之下坐着各国的使者,也是全场的焦点。
“那个冷酷公子真俊美!”
“他可是鼎鼎大名的顾乾太子!”
“旁边那白衣公子是谁?看起来如谪仙一般!”
“那是楼阳陛下!”
“原来就是他!他不像皇帝,更像是隐者贤士,身上没有什么凡俗的气息。”
众人低声的说道,生怕被上面的人听到了,但又忍不住议论纷纷。
他们的话音刚刚落下,全场陡然安静了下来。
一个男人缓缓走来,一袭红衣,玄纹云袖,上面用金色的细线勾勒出曼珠沙华,一条五爪金龙盘旋在曼珠沙华中,显得唯美而嗜血,三千青丝随意的用玉冠束起,显得随意而自然,紫色狭长的凤眸摄人心魂,眼尾处微微上挑,邪魅至极。
面容俊美,霸气的眉梢,高挺的鼻子,岑薄的殷唇,如果忽略掉红衣,倒有几分谪仙的的气质,穿上红衣,有种说不出来的邪魅,给人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压迫感,危险却让人沉沦。
这个男人夺尽了春花秋月的风情,高山深海的凌厉。似梦似幻,美得不像人。
此人便是沧溟帝国的皇。
正主已至,交谈罢,歌舞起。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
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
突然,坐下传来一阵怒斥:
“岂有此理,我等别国来使,尔国皇后竟让我们干巴巴地等了她半个时辰!沧溟国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吗?”
说话之人位列顾乾国使者第二位,乃顾乾国参政常平安,位列二品。
此话一出,坐在他前面的顾乾太子薄唇微勾,勾出一抹嘲讽。
沧溟国高高在上的曜日陛下懒隽的掀了掀眼皮,那双狭长妖冶的晶紫凤眸半眯着,眼尾上勾,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的把玩着精致小巧的琉璃清樽。
昆吾怀抱长剑,面无表情的站在苍穹天身后,面色冰冷,沉默不语,他心里却知道,自家陛下已经心烦了。
苍穹天座下一众肱骨之臣更是知晓,他们只期望这群人最起码识点好歹。
更甚者,有人默默地看着坐在最前面的人。
希望他能说两句。
左相云听雨正一袭暗红色官服坐于沧溟国众臣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上,似乎听到了众人的心声,轻笑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了抚略微褶皱的官服,正打算站起来,却听到一道温和徐缓的嗓音传来。
“沧溟自有待客之道,只怕诸位没有做客的自觉。”
众人一愣,转头望去,只见一白衣女子于灯火阑珊处,踏着脚下的白玉石缓步走入。
待女子彻底暴露在宫灯下,众人深吸一口气,满目惊艳。
擢纤纤之素手,雪皓腕而露形。
只道是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那女子容色绝美,三千青丝用一根凤尾白玉簪挽在脑后,优美的娇躯玉体,身着白色宫装,在烛光散射下熠熠生辉,弥漫着仙气,犹如不食烟火,天界下凡的美丽仙女。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如尘。腰间血色的玉佩,傲似冬寒的独梅。
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稍有病容,虽然宫灯如霞,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实在是美极清极冷极,生于凡尘,但一瞥一笑,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回眸,无一不流露出仙气,无一不令人陶醉。
世人曰:君子如玉,公子无双。
但此女却是如玉般洁白,如雪般纯净,如幽兰般绝美。
之前,云凰美名在外,众人只听过,却从未见过,如今才真是亲眼见过,心生震撼。
众人又徒觉可惜,如此如纤美人,竟然嫁给了一个当世恶魔。
实在是可惜,可悲,可叹!!
当世恶魔此时微微坐正了懒散的身子,瑰丽魅娟的紫眸盯着下方缓步走来的女子,不知所想。
这女人从第一眼见她时,她就如同一道光,直直照进他黑暗荒芜的心里。
这些年,他一直都再想见她,只是自己不愿,她的纯净光明让他这个从小置身黑暗的人不敢靠近,生怕被她扰乱心神。
云凰缓缓走进,行了礼,平淡的语气让他回神:“臣妾见过陛下。”
苍穹天把心中的心思藏得死死的。
只懒懒的应了一声。
云凰闻声平身,抬步踏上皇后之位坐下。
刚坐下,便有人忍不住作死。
“娘娘来得如此之晚,不该解释一下吗?”
她神色自若,略显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不答反问:“敢问顾乾使者,银铃公主在何处?”
常平安那张老脸上忍不住就是一句嘲讽:“我家公主在何处,与娘娘何干?”
说着,眼神往后一瞥,却发现银铃公主座位上空无一人,心里当即咯噔一下,浮上一丝不安。
而下一秒,云凰的话验证了她的不安。
只见云凰轻笑一声,清淡的语调不见一丝波澜:“你当然不知道,方才有一红衣女孩闯入后宫,意图谋杀本宫,还大胆地想将本宫的贴身侍卫纳为男妾。现在已经让人逮捕到大理寺了。另外,本宫斗胆,莫非在贵国,女子三妻六妾以经属于平常现象?”
此语一落,可谓是满座哗然。
刺杀别国皇后?还想将皇后的贴身侍卫纳为男妾?
众人一默,不禁将目光投向云凰身后的那位白衣侍卫。
只见白衣侍卫容颜俊美,周身弥漫着淡淡地温润之气,修长的身躯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优雅,白袍上一剪红梅,傲然如松。腰间白玉打造的玉佩,玉佩上凤凰雪的印记,长长的系有白色琉璃珠的流苏飘带,为他增添了一丝仙气。
众人再度一默,此等身姿,是……侍卫?
没人瞧见,在楼阳使者的最前方,坐着一位白衣儒雅的男子,他在看到云凰时一怔,坐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此人,便是楼阳皇帝,帝非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