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隐世桓氏家族
外面,夜雨一滴一滴落下,里面悲痛欲绝。
桓鎏羽跪在家主房中,脊背上的鲜血染红了雪白里衣,俊美的脸上冷汗淋漓,一向噙着阴冷无情的眸中此时是痛苦,亦是坚定。
久久之后,桓鎏羽沙哑着声音对站在窗边的桓家主痛苦的道:“父亲……对不起。”
“不要叫我父亲。”桓家主身子一颤,语声近乎颤抖。
不要叫他父亲,他当不起桓鎏羽的父亲,他当不起。
“父亲……”桓鎏羽皱着眉,垂头合上了痛苦的眼眸,“我爱他。”
“桓鎏羽,你……”桓家主气得浑身颤抖,从窗边转过身来,脸色惨白,“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对不起。”桓鎏羽紧闭着眼,对桓家主深深磕了三个头。
他不认为自己错了,爱情,本身能有什么错。
只是,气到父亲的同时,他如何能心中好受,爱情与亲情,孰轻孰重。
“桓鎏羽,你是我桓家下一任家主,下一任家主,你可曾知道!”桓家主看着跪在地上,已经被他用家法处置的虚弱至极的儿子,他从小最疼爱的就是这一个儿子,从小就把他送到殿上身边,对他寄予着最大的期望。
可是,当昨天他的儿子跪在他的面前,告诉他他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桓家主几乎觉得他儿子是不是疯了。
或者说,他儿子没疯,是他耳背了?听错了?
而当桓家主听到夜枭这个名字的时候,更是满身鲜血倒逆,一口气到喉咙中,让他近乎无法呼吸。
夜枭,亘古大陆南屿天机老人唯一的徒弟,灵山神子。
他一怒之下,家法处置,看着那蕴含着惩罚力量的鞭子一鞭一鞭的抽在桓鎏羽的身上,又何尝不是如同抽在他自己的身上。
“来人。”夜家主想到这里,闭了闭眼,再睁眼已是一片冷冰,“给我把少主送回房间,不准出入!”
桓家主顾不得桓鎏羽的表情,直接迈步走出了桓家,转身的那一刻,却眼角湿润。
桓鎏羽被软禁了,纵然他实力强横,桓家也依旧有着强悍的暗队,桓鎏羽就算是强闯也闯不出去。
他现在不单单是无法左右自己的处境,更担忧着夜枭的处境。
夜枭,那个笨蛋是不是也如他一样?
天机老人应该也如他的父亲一般吧?
他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也想不通那心悸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感情如何发展的,又是如何情不自禁的,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们想要相守在一起,只是这样。
爱情,和对方是男是女又有何关系。
只是,爱情,却远远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在一起久了,两人无法再逃脱家中父母亲人对他们婚姻问题的不断询问,两人商议之下,决定与家中摊牌。
只是,结果在意料之中,却依旧令人难过异常。
此时一位红衣女子腰间悬挂着一枚血色玉佩,长长的流苏在雨中飘荡,手持一把血色红伞一步一步走到桓家某处,也是桓氏家族的禁地,那里,有一座墓。
墓碑上,刻着桓帝然三个字。
她知道,桓家主此刻定然在那里。
桓家主静静的坐在自己小弟的墓前,他这辈子,心里最大的痛,就是这个弟弟,他从小宠爱,却又是他最对不起的弟弟。
帝然,你说,大哥该怎么办。
桓家主眼眶湿润,当初不顾帝君反对,强行将桓帝然下放至放逐之地,又何尝不是因为他与帝君的事情。
男子相爱,有悖常理啊!
更何况那是帝君啊。
他和帝国阁老亲手拆散了帝然与帝君,导致后来的天人永隔。
如今,难道还要他再次亲手拆散自己的儿子和夜枭小子吗?
桓家主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再次去承受一番亲人的被逼迫而离去。
“桓家主。”淡淡的嗓音从桓家主身后传来。
桓家主一怔,慌忙拭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看着迎面走来的一袭红衣,张扬明媚的女子。
这么多年,他早已悔恨万分。
桓家主低声细语:“殿上怎么来了?”
“桓家主,何尝不让他们亲自去体会那爱情之间的磕磕绊绊。”云染歌的话是她代一个人对桓家主的说的,血红湛蓝的异色眸子却是落在那一座墓碑前,微微一笑,她继续说:“如果他们可以始终相伴,何尝不是一桩好事。若是他们最终分开,又何尝不是一桩幸事?”
桓家主怔怔的看着云染歌,许久后,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摇摇晃晃的转身离去,背影在夜雨里,萧条而凄然。
桓家主的离开,也是他无声的妥协。
对桓帝然,也是对他最疼爱的儿子桓鎏羽。
在桓家主的身影消失在墓前时,云染歌慢慢走近墓碑,缓缓单膝跪在地,轻轻将手指贴在墓碑上,她轻声说道:“等他去找你。”
亘古大陆南屿灵山
夜枭,席地而坐,紫衣在风中飘逸,眉宇泛出几丝忧色。
“枭儿,你去跟你师父认个错吧。”夜枭的师娘眼眶红红的从角落走来,走到她徒儿的面前,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
夜枭看着自己的师娘,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师娘,对不起。”
要他放弃和桓鎏羽在一起,早已经不可能了。
曾经,他们两个又何尝没有尝试过分开,放弃。内心又何尝没有煎熬过,只是,一切的自以为是的努力,都抵不过见面时对方的一个隐藏着苦涩的笑容。
什么常理,什么男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无法让他压抑住体内想要狠狠拥抱对方的冲动。
既然爱了,就绝不放弃。
“孩子,如果你坚持,师娘支持你。”师娘看着自己二十几年养大的徒儿,师娘如何会忍心。
夜枭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师娘,看着师娘带着痛苦却异常坚决的眼神时,夜枭眼眶微微湿润了:“师娘……”
师娘擦了擦眼泪,伸手揉了揉夜枭的头:“你师父是个犟脾气,你是他寄予最大希望的徒弟,他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孩子,两个男人在一起不容易,也没有个孩子为牵绊,以后的路,无论苦难还是幸福,请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夜枭拳头紧了又紧,最终伸出手,紧紧的将自己的师娘牢牢抱在怀里。
他长大了,比他的师娘如今都要高出许多,曾经是师娘将他抱在怀里为他挡风遮雨,如今该是他为她遮风挡雨时,他却又如此任性来伤他们的心。
夜枭痛苦,却又庆幸他有这样一位师娘。
“给我放开那个孽徒!”如爆炸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步履沉稳的天机子面色阴沉的看着这两人。
“师父。”
“天机。”
两人松开,看着浑身低气压的夜枭,对视一眼,师娘冲徒儿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与他师父起冲突。
“夜枭,你这是病!一日不改好,一日不准出灵山!”天机老人沉声喊完,随后看向师娘,厉色道:“他有病,你也跟着有病了吗?去联系龙家,联姻!”
师娘见状,登时就变成了护犊子的师娘,双手一叉腰,冷冷对天机子道:“我看你才是个老糊涂!联姻?就算老娘去求亲,龙家也不敢嫁女儿过来!”
联姻?
现在说白了他们是管教自己的孩子,但若是两人真心相爱,一旦苍穹帝君或者云倾帝后插手此事,谁还敢说一句话?
天机子被自己妻子一吼,这才登时把其中关系在脑子里转了个圈,他徒儿是谁?他徒儿是帝君帝后的朋友。
可是,不管是谁,那还是他徒儿!
“老子不管!总之,老子就是不同意!”天机子一个吹胡子瞪眼后,直接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你不同意,老娘同意!”师娘的脾气可从小就火爆,年轻时候她的脾气就是闻名整个大陆的,别以为她现在年纪大了脾气就好了。
惹急了她,一剑砍出去,谁敢欺负她疼爱的徒儿!
天机子走在路上的脚步一下就踉跄了,作势就要把他拉回去。
“哎我说你个老不死的家伙,今儿个是跟老娘杠上了是吧!”师娘美眸一瞪,周身气势一下就变了,“几十年没和你打了,今天就来试试手!”
师娘话音一落,周身气势再次一变,电闪雷鸣,乌云遮日!
天机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他的妻子取出了几十年未用火龙剑,嘹亮的龙吟震彻天地,紧接着他那个败家徒儿就被妻子一股力量给送了出去。
师娘一挥手将夜枭送出了灵山,语声温柔:“枭儿,记住师娘的话,无论未来是痛苦还是幸福,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有空了,把那小子带来给师娘看看。”
夜枭立在空中,看着吹胡子瞪眼睛的师父,看着自己火爆又温柔的师娘,眼眶微微湿润,跪地,磕了三个头,转身便撕开空间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