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得愤怒、不甘、屈辱、恼火!
这一幕被正好赶来的齐王凤云弦看了个正着。
他略带俊美的面庞满是讶异,瞟了皇后一眼,目光落在云染歌身上。
那张扬肆意的红衣,倾世绝伦的高贵气质,还有那冷清凉薄的无情眼眸,那举手投足都带着优雅的少年,不是倾华,又是谁?
只觉得他错了,这样的人,不该是男儿身。
当所有人都以为齐王会怒得杀了神医倾华的时候,齐王的目光只是直勾勾地盯住她,终是一言不发。
皇后还以为儿子会为自己作主,哪知,他当没看到。又想到倾华是唯一能救皇帝的人,估计弦儿也是看在这一点上,才暂时不置一词。
殊不知,凤云弦压根儿就没把她当回事儿。
云染歌从医药箱中取了两颗丹药,让老皇帝服下,又取了银针。在皇帝的天池、面门、人中等穴位针灸。
奇迹般的,老皇帝竟然轻哼了声,有了气息。
“皇上所中的毒,我需要一天分析确认成因。”云染歌声音不轻不重。
凤云弦听着好听的嗓音,动了动唇,深深凝视住她,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开口。
丞相孙崇见皇帝又有了气,老眼里有着喜悦又佩服的光芒,激动的赞叹道:“神医的医术果真出神入化。连没了气儿的人也能救回。”
随后又神情沉重地说:“皇上的安康就有劳神医了。为了给皇上医治方便,神医不如暂且先住在皇宫里。”
“也好。”云染歌点头。
夜枭和洛清瞳对视一眼,夜枭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点了点头。
皇后在宫婢的掺扶下站起身,睨着云染歌的目光掩不住地狠戾:“本宫在这乾坤殿里安排一间下人房,让你就近照顾、医治皇上。”
凤云弦眸色一暗,脸色不悦地开口:“倾华乃一介神医,亦是父皇的救命恩人。让她住一间下人房,传出去,会给人说有失体统。就华阳宫吧。”
是通知一声的语气,并没询问的意思。
皇后心里不是滋味,华阳宫是宫里招待贵宾的地方,离弦儿住的佑安宫就隔了一堵墙。弦儿明显就想拉拢他!!
心知儿子看起来纨绔不化,实则认定的事性子拗得很,皇后也没在此事上多说:“来人,送倾华去华阳宫安顿。”
“不必了。”凤云弦一挥手:“本王亲自送她去即可。”笑嘻嘻地朝云染歌比了个请的手势,她也不推脱了,迈步而去。
一室的人诸如玉妃、丞相等,也相继离开了皇帝寝宫。
云染歌走在宫里宽敞的大道上,路面是一种看不出材质却极为美观的白石,光芒温润,高档光滑,两旁玉砌扶拦,一座座宫殿阁楼气势宏伟,金碧辉煌,皇家的气势磅礴彰显!
夜枭跟在主子的侧后方,而洛清瞳早已不知所踪。
凤云弦走在云染歌旁边,用折扇给她扇着风,脸上挂着俊朗的笑容。那扇子煽得格外勤快,一脸的讨好。
云染歌停下脚步,冷睨他一眼:“不问本殿为什么让你的母后下跪?”
“倾华行事,自有你的道理。”他头摇得像个波浪鼓:“你让母后跪,一定是母后做错了。”露齿一笑,“要是你让本王跪,本王马上就跪了。”
云染歌思索了下,语气浅然若水:“你在皇帝寝宫,想说什么?”
他敛起笑:“今日太子没来。”
夜枭不甚理解地说道:“齐王爷,太子没来,有何不对?”
凤云弦目光蓦地一寒,一道杀气闪过:“他不来,肯定是去了辰妃宫里。”
他定定瞧着云染歌淡逸无波的眸子,似想从她的眼神看出想法:“太子肯定知道你是第一楼楼主。”
见她不语,他不由苦笑了下:“我可以帮你探查凤云栖的下落,总可以了吧。”
云染歌眸子微闪,慢吞吞的开口道:“我若要查,这皇宫根本就没人能拦住。”
“那是……”他无奈一叹,“可龙榻上的人,是本王的父亲。看得出,你若再不救,他真的会驾崩。他对本王宠爱有加,十分溺爱。身为人子,即使之前再不想利用你救他,但,当父皇真的即将逝世于本王眼前,本王怎么也说不出阻止的话。
“真的是孝心?”她清澈的瞳仁明净若水,似乎看透世间一切。
他一愣,闭了闭眸:“本王不是人。”
声音沧凉,与平时的纨绔调皮完全不同。
云染歌瞥了他一眼:“并非不好。做皇帝本就该狠辣些。”
凤云弦一愣,笑了起来:“那做朋友如何?”
云染歌神色淡淡,笑道:“若非认定,不可为友。”
凤云弦眸子一沉,心下警钟大作,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云染歌不在意的继续说道:“皇后如何?”
“不如何。”
“杀了?”
“随你。”
云染歌终于抬眸看他了,男子相貌俊朗,笑意盈盈,痞痞的,很是没心没肺,内里却是不为人知的黑暗深沉,狠辣无情到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些话来,这种人是天生的帝王,注定孤独一生。
她叹了口气,浅浅轻轻的说:“回吧。”
然后离去了。
凤云弦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猜想已然成型,突然大声喊了一声:“姑娘。”
云染歌异能高深,自然听到了,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在心里赞叹他的聪慧,脚下却不曾有任何停留。云染歌就是如此,除了那个男人,心不曾为任何人停留,但对朋友下属确实好的没话说。
凤云弦看着她不曾停留的背影,在心里默念:道是无情却有情。
而夜枭则是跟在她后头看着她绝世的背影,摇了摇头,她有一种魔力,让不知多少人为了她前仆后继,甚至为了她甘愿奔赴刀山火海!就连他都是如此,即便对她不是爱慕之情,却也心甘情愿。忽然脑海里冒出了某个男人的身影,顿时拼命摇了摇头,默念着要命,跟了上去。
华阳宫其中一间厢房内,云染歌将药箱摆在桌上,云染歌从空间里拿了装有皇帝血液的瓷瓶,又拿了几副特质的精小的盘碟、小杯状器皿,再取消过毒的棉花棒,开始分析皇帝血液里的毒性成分。夜枭安静地在一旁打下手,几个时辰之后,总算停了下来。
“公子,你说皇上中的毒,会不会是太子下的?”夜枭漫不经心的坐在椅子上,好奇地问:“毕竟齐王爷不希望皇上死。要是皇上一驾崩,太子可就名正言顺以储君的身份继续大统了。”
“不会。”她手中的动作不停,闻言摇首道:“以齐王的势力,太子要是真谋害皇帝,齐王肯定做好了准备揭发太子篡位,或直接兵变夺权。太子想害了皇帝上位,没那么容易。”
“不是太子,那总该不会是齐王吧?”夜枭笑了笑,更不解了:“齐王要是这般折腾,为的哪般?”
“当然也不是凤云弦。”云染歌皱了皱眉,面色有点凝重。
“我想起来了,”夜枭突然做起来,好奇的趴到桌子上:“按理说,凤云栖一出生即被皇帝下令诛杀了,肯定怀恨在心。你说,会不会是他下的毒?”
云染歌不置一词,唤来另一名太监平贵将桌上的器皿用托盘端着带去清洗。
黎明时分,皇宫所居的乾坤宫寝居内,老皇帝被一名太监扶坐起,云染歌坐于床沿,手里不时接过小顺子递上的银针,手法熟练地扎入皇帝的各处穴道。
皇后、玉妃、齐王连同太子凤承浩都在寝居内。
云染歌微抬首打量了太子一眼,只见他面容苍白,薄唇毫无血色,一看就失血过多,格外虚弱的那种。只他目光冷肃,表情威严,眉宇间那桀骜的气势又添尊贵慑人的狂霸!
天才蒙蒙亮,玉妃不住地打着呵欠,有点埋怨地瞪着倾华那张没什么表情却格外张扬的脸。神医还真是闲得没事干,起那么早为皇帝医治,害她都没睡饱!
“没人请玉妃娘娘过来。没睡好就回去,别在这苦着张脸。”云染歌语气冰冷无波。
玉妃诧异地盯着她,她看起来非常专心地在给皇上针灸,也没瞧过来一眼,怎么知道她在埋怨?后脑上长了眼睛不成?
“我后脑勺没长眼睛。”清冷的话音又传了过来。
邪了!倾华神医竟然连她想什么都知道。玉妃的瞌睡虫给彻底惊醒了。
愣了一下,她随即赔上一张笑脸,“本宫睡得很好了。神医如此辛劳,大清早地帮皇上诊治,本宫关心皇上的安危,过来陪衬着,应该的。”
云染歌又岂会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包括房中的齐王、皇后与太子三人,都是得知她进了皇帝寝宫,就匆匆赶了过来。
是想皇帝一清醒就看到他们关心的嘴脸,笼络龙心啊。
突然觉得老皇帝有点可悲,瘦成皮包骨了,昏迷了那么久,几人询问?再位高权重又如何?身边没有一个真心的人。
她唇角勾起浅淡的笑,张扬肆意的眸光里有几分不屑。
凤云弦与凤承浩皆看出她不是真的介意玉妃抱怨,而是借玉妃的嘴说出关心皇上的托词,来讥讽房里所有人那点小心机。
尴尬带着几分无奈浮上二人眼瞳,两名尊贵的皇子沉默无言。
皇后那张风韵犹存的老脸讽笑了起来:“玉妃还真当倾华在慰问你呢,无知!”
“你……”玉妃气白了美丽的脸庞:“皇上的安危要紧,妹妹不跟姐姐计较。”
皇后冷着张老脸不再理她,一双凌厉的凤眼紧盯着云染歌针灸的动作,那一举一动干净俐落、手法纯熟、非一般的干练,举手投足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风情,从来不曾觉得,原来替人治病,也可以如此美观。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玉妃与皇后站不住了,差不多是挂在随侍的下人身上。
凤云弦倒是一脸的神清气爽,脸上漾着灿烂的招牌笑容。太子凤承浩重伤未愈,可就吃力了,早命人搬了张椅子坐候。
“放皇上面前接着。”云染歌指了下桌上事先备好的盆钵,一名候差的太监立马会意地拿过来照做,昏迷中的老皇帝五官皱了皱,哇地一声,呕出了一洼黑血。
玉妃与皇后同时惊了,皇后怒喝:“你会不会医治?皇上怎么吐血了!”
“皇上看起来似乎更严重了……”玉妃原想义正严词地责怪,接收到太子瞪过来的冷峻眼神,只得悻悻住了嘴。
凤云弦不悦地瞟向皇后:“母后,神医自有分寸,还请您不要干扰她为父皇救治。”
“你就那么相信她?”皇后的心拔凉。
“信。”他唇里逸出一个平静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