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崇客套地道:“应该的。”
她唇角微哂,也不啰嗦,装傻道:“丞相前来有何要事?”
“本相有求于神医。”孙崇也不拐弯抹角:“实不相瞒,本相这次前来,是想请神医帮忙救治一个人。”
她假意思索了下:“能让丞相如此自亲奔波操劳的,那人的身份应该是当今天子。”
孙崇脸上闪过一瞬讶异,又佩服地说道:“神医真是未卜先知。”
“要猜到不难。丞相一生效忠皇上,眼看皇上病重,宫里所有御医束手无策,甚至连江湖上有名气的大夫也请过了,皇上的病就是不见好,你来求我,也在常理之中。”
孙崇脸上又布起哀愁:“皇上已经陷入昏迷好长一段时间了。本相原本听说,前段时间齐王不知从哪儿弄了颗药,给皇上续命,皇上才又撑过来了。本以为齐王爷会想到办法救治皇上,毕竟续命丹是他找来的。哪知这么久,齐王那愣是没找到真能医治皇上的人。续命丹效果有限,加之皇上的病情又严重起来,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本相唯有厚着脸皮前来求神医施援手。”
看来云栖被囚多少都与皇位之争有关。
“诊费不论多少,都会奉上。”孙崇诚恳地再拱手。
云染歌笑道:“那是,救皇帝的钱,国库会出,还真是不管多少都拿得出来。可丞相您也应该知道,本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皇上乃天下黎民百姓的皇上。神医做为九千妖域的一员,理当为圣上排忧解难。若是能医治好皇上,将是莫大的荣耀。”
云染歌挑了挑眉:“谁说我是九千妖域的人?”
“莫非神医并非我国人氏?”
“这个不重要。”云染歌开门见山地说:“要我救皇帝也可以。只要孙丞相在任期间为我所用,不论我有什么吩咐,绝无二词即可。”
“这……”孙崇老脸上满是为难,“本相乃百官之首,要是神医让本相杀人放火……”
“说不好我真会让你怎么做。”她目光冷漠:“毕竟,丞相应该知道,我并不是那种慈悲心肠的人。救不救皇上,仅在丞相的一念之间。”
“能否换别的条件……”孙崇试图讨价还价,她表情冷然:“我说过的话,不重复第二遍。若是丞相不愿,那就作罢。”朝姜衡使个眼色:“送客。”
姜衡马上比了个请的手势:“孙丞相,您请吧。”
神医倾华,虽身穿红衣,张扬肆意,却也清寒如水,没有一点人该有的人情味。孙崇一把年纪,阅人无数,心知,倾华此人非那种一劝即会改主意的人,万般无奈,只好点头:“只要你肯救皇上,本相就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
“丞相对皇上还真是忠心耿耿。”她笑了:“那就请丞相亲笔写下你自己贪污的一份证据,倘若他日不受我所控制,那就对不住丞相了。”
“不必如此吧?”孙崇老脸色变:“本相堂堂一国之丞相,又岂会说话不算话?”
“事情一码归一码。孙丞相虽然不能说巨贪,也不像世人说的是个清官,只是敛的财不过份而已。”而他这种人最在乎名声,要真能控制一个人,只有掌握对方的弱点。
这话让身后的四人不禁有些感叹她的狡猾。
孙崇一脸凝重:“看来,神医对本相不是一般的了解。”
云染歌摆了下手,一名下人端着托盘过来,上头摆着笔墨纸砚。
老脸上盈起壮士断腕的决心,孙崇提笔迅速于纸上写下一份证据,并签上大名。
云染歌拎起纸张看一眼:“上头的内容属实,丞相并没有瞎写糊弄。”将纸张折了几下撕得粉碎扔于地上。
孙崇不解地看着她的行为:“神医这是……”
“我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丞相而已。”她浅然说道:“能在皇上昏迷的时候,默默为皇上付出这么多,甚至不惜将证据弱点被人捏于手。足见丞相的忠心可表日月。我又怎么会真的要那么份证据呢,要了丞相反而不放心,我现已相信丞相的为人。”
孙崇松了口气,脸上有感激:“多谢神医。本相一生忠于皇上,实不忍皇上就此被奸人所害。实不相瞒,皇上并非生病,而是中了毒,只是此毒无人能解。本相怀疑是太子下毒,他怕圣上有意改立齐王为储君,危及他的地位。若是皇上驾崩……太子就能以储君的身份继承大统。”
“朝廷的事情,我就不多言了。”
“神医什么时候进宫医治皇上?”
“明天吧。”
孙崇递上一块金色令牌:“此令牌乃皇上亲赐给本相的。携带可自由出入皇宫。本相这就转赠给神医。皇上的安康就有劳神医了。”
云染歌接过令牌拿在手里把玩:“丞相尽管放心。”
月儿高悬于夜空,像一盏明灯,皎洁而明亮。星星眨巴着眼儿,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云阁庭院,云染歌站在叠嶂嶙峋的假山旁,仰首望着天际的明月。
一道紫色的身影划空而过,翩然落于她身后,带着磁性的男性嗓音温存如水:“月亮有那么好看吗?”
“中庭月色正清明,无数杨花过无影。”她回过身,看着眼前挂着痞笑的男子:“王爷,你说呢。”
“腹有诗书气自华,形容的便是你这样的人。”他一脸灿笑,认真回答:“夜幕深邃,天地广袤无垠,遥望夜空能使人心旷神怡。本王有时候也经常对月沉思。”
云染歌撇唇一笑,笑魇浅浅,如盛开的玫瑰,美艳无比。
凤云弦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绝色的容颜,眼神怪异:“外面都说倾华公子惊才艳艳,不仅修为高深,一身医术更是出神入化,能活死人肉白骨,今晚一见,本王很是惊喜。”
总觉得这般令人惊艳的人不该是男子。
“哦?”她微一挑眉:“本公子还以为齐王是来拉拢的。”
“确实。”
“王爷回吧。”她又回身望月,语气无波:“你派的那些苍蝇也离得远,算你识相,本公子也懒得收拾。”
“若是倾华嫌他们碍眼,本王即刻让他们撤退。”
“那倒不必。免得王爷将来败在谁手上,说是我碍了你收拾的皇路,那可就不好了。”
他一拧眉:“你觉得我会失败?败给那个废物太子?”
“任何人都有可能。”
“本王一定会是最后执掌江山的人。”他抬眸望她,自信道:“与我联盟,届时,万里山河,尽在你我脚下,本王愿同你共掌万里江山,笑看世间风云。”
“笑看世间风云?”她微微一笑:“王爷说的话太矛盾了。笑看风云的人,那是一份属于内心的自在逍遥。而你,注定为了江山、野心拼博。权力之于你永远没有放得下的一天。”
“或许本王本来就是个矛盾的人。”他唇角闪过一缕苦笑:“有时候,本王自己也看不明白自己。”
她抬眸瞧着他。他的皮肤很白皙,五官轮廓分明,眉毛黑黑浓浓的,一双眸子晶莹灿亮如子夜星辰,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痞痞笑痕,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味道。
若是细看,他眼中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深邃,她再清楚不过,纨绔不羁不过是他表面的伪装。像他这种看起来越是没心机无害的人,越是深沉难测。
她叹了口气:“齐王,我会在最后助你一臂之力,回吧。”
得到她的允诺,凤云弦眸光忽而深邃了两分,翻身跃上墙头,临走时一顿:“是为了云栖?”
半晌没等到答案,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走了。
院里只留她一人,她一袭红衣,瞳光里闪过一缕深沉,目光清寒凉薄,阴鸷得深不可测,唇角盈起一丝嘲讽。
翌日,皇宫乾坤殿,殿内金碧辉煌,气派宏伟,此乃当今皇帝的寝宫。
云染歌与洛清瞳一道走入大殿,同行的还有夜枭。
早已在殿内守候的丞相孙崇赶忙迎了上去,朝那一袭红衣的少年拱手:“神医。”
云染歌点头。
“皇后驾到、玉妃娘娘驾到!”门外传来太监高亢的通报声。
一身凤袍的皇后与一袭妃嫔华服的玉妃同时带着一票宫婢太监前来。
“见过皇后、玉妃娘娘。”襄阳候与丞相一同行礼。
“免礼吧。”皇后淡问,“本宫听说倾华神医前来为皇上看病,她人呢?”
襄阳候与丞相这才发现方才还在的倾华不知晓哪去了。
一名太监回话说,“奴才看到倾华神医往皇上的寝宫里去了。”
“进去看看。”皇后领着一票人走进皇帝的寝殿时,一股浓郁的药味及腐味扑鼻而来,她不由得脸露嫌恶,掩了掩鼻子。
闻到这股病怏子久了的药味,玉妃脸色也不太好。
只见宽大的龙榻上,两边吊着质地上乘的黄色纱帐,被褥清一色都是明黄色。一名骨瘦嶙峋的老者闭目躺在床上,他的头发黑里掺白,两颊颧骨很高,眼窝深深的凹进去,瘦得只剩皮包骨。
云染歌俯身伸手挑开老皇帝的眼皮,又掰开他的嘴,仔细看过再伸手替他把脉。
“神医,皇上的病怎么样?”玉妃忍不住先开口了。她没有子嗣,这么多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全是仗着皇帝宠爱,要是皇上去了,她也完了,是迫切希望皇上好起来的。
“神医,您倒是开口说个话呀。”玉妃面色急切。
皇后嗓音严肃地说道,“本宫知道玉妃妹妹关切皇上,皇上的病非比寻常,否则也不会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你让倾华好好诊断诊断。”
云染歌二指探在老皇帝的脉门上,眉宇难得地皱了下。
室内一片安静,都等着她开口。
半晌,皇后看她凝重的表情,也等不及了,揣测着问道,“该不会连号称神医的倾华公子也治不好皇帝吧?”
“清瞳,取小半瓶皇帝的血样。”云染歌总算不轻不重地出声。
“好。”洛清瞳从空间里头拿出一个两只拇指大的瓷瓶子及一把小刀,将皇帝的手腕悬空搁置于床沿外,在其腕上割了下,暗红的血液流入瓶子里。
“放肆!”皇后见此,厉喝一声,带得老脸上皱纹四起:“皇上的血乃龙血,岂容他人随意割取?伤了皇上龙体,那是死罪!”
“皇上中了毒。”云染歌面色淡然地说:“若不是前段时间齐王给他服过续命丹,皇上现在已经不在了。而他所中的毒,不止是罕见,至今为止,根本就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