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羌胡军队中。
一面面大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攻城士卒的后面,后备队伍正前方,一匹黑黄色大马上坐着个盔甲齐全,眼神狠戾的将军,乱蓬蓬的头发披散在脑后,活像一只屏息凝神、待捕猎物的雄狮,这人正是羌胡的右贤王尹鲁。
此时,看出守城的楚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待再有一波羌胡勇士攻上城头,便能彻底拿下新平城。尹鲁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随后高高地举起右臂,向前一挥,军队中立马响起号角,意味着羌胡向新平城的最后一击发动了!
只要打下新平城,拿下新平郡,加上他本就拥有的右王庭,如此一来,他就有了和北宫延玉分庭抗礼的资本!
仿佛已经看到数不清的羌胡贵族,带着牛羊、家眷、部众前来归附,而北宫延玉这小子只能气急败坏地跳脚,最后不得不向自己屈膝求饶,乖乖奉上单于宝座,尹鲁的笑容越发张狂。
原本静待前方士卒攻城的后军,携带撞击城门的巨木,向着新平城门冲去,战场上喊杀声四起!
战场外围四里处,北地精锐休息了半个时辰,现在整装待发,斗志昂扬。
武邑一贯严峻的脸上忍不住绽开一抹笑意,千盼万盼,可算盼到羌胡发动最后攻击了,他提着大刀,横刀立马:“兄弟们!进攻的最佳时机已到!建功立业,在此一举!”然后身先士卒,率人冲入羌胡军阵。
新平郡守的苦瓜脸皱巴巴的,拧不出一滴水来,他总算找好一个角度,眼一闭,牙一咬,就要抹脖子,下属冲过来,拼死把他的刀夺下来:“大人大人,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谁来了?”胡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大人快看,是北地精骑啊!”
下属扶着他向前几步,靠在城头,向城外看去。
千军万马奔跑起来,震得大地都瑟瑟发抖,只见如神兵下凡一般,北地精骑淌过泾水如履平地。马身上披挂的马甲、骑士身上的战甲,背后背着的环首刀,在秋日午后的灿烂千阳下闪烁着精光。城头上的人差点儿被这明晃晃一片亮瞎眼。
下属指着队伍前方挥舞着大刀的那名将领,兴奋喊道:“连武将军都来了,新平城有救了!”
武邑的名号早随着成楹一起,响彻并州北地,胡方激动得涕泗横流,立马又破涕为笑:“好啊好啊,镇北将军果真忠君爱国,一心为民,没有抛弃吾等!”转念一想不对啊,北地军怎会来得这样快?不管了不管了,总之援军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羌胡一门心思都在攻城上,根本没有想到背后会忽然冲出来一队人马。他们攻城的时候,放弃了马匹,面朝城墙,而北地精骑骑在马上,又是直接从背后冲过来的,羌胡还没反应过来来,就直接被北地精骑斩于马下,这场仗简直不要太好打!
但是,也有一大部分没有加入攻城队伍的羌胡还在马上,从这一点来说,北地精骑并无优势,可架不住,北地精骑的装备好!连马匹上面都覆盖了马甲。整个北地郡穷尽一郡之力,供养出来的精兵,装备上直接甩羌胡这种靠抢楚人的装备为生的游牧军队八条街。
三个羌胡提着矛围攻一名北地精骑,奈何对方甲胄精良,顷刻间便被对方反杀!
以一当四在北地精锐这里,只是常规操作。
右贤王尹鲁看到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气势汹汹冲过来,心中并不忧惧,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笑道:“区区数千之众,也想冲破我们两万人的队伍,简直是以卵击石!”羌胡人多势众,羌胡勇士勇猛好战,在马背上与人交战,羌胡人自认为还没惧过谁!这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在他的调动之下,位于左、右两侧的羌胡骑兵源源不断加入战场,组成一面厚实的盾墙,企图阻挡住北地精骑的步伐。
然而尹鲁很快就失望了,只见楚军传令的军旗变换了几下,原本汇成一条直线的冲锋队伍,逐渐放慢速度,等后面的部队跟上来,组成三个巨大的斜列方阵后,这才一起向前猛冲!
三个雁翎阵,像三把巨大的尖刀,直直插入羌胡骑兵队伍,顷刻间便将尹鲁调来的盾墙冲溃!
羌胡人自诩好勇斗狠,作战勇猛,势不可挡,但对于中原的兵法阵法却知之甚少。羌胡人单知道步兵是可以任意列阵的,却不知道,原来骑兵也可以像步兵一样排兵布阵,一旦冲击起来,威力更甚步卒数倍!
这也是成楹多年经营的成果之一。她和武邑、秦竹书等人苦心专研许久,不仅在在装备上让北地精骑独领风骚,更将步兵的战术用于骑兵上面,务求将五千北地精骑打造成一块铁板,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伸长脖子观看了半天战况,眼见楚军已经占上风,新平郡守笑得嘴都合不拢,得了老年痴呆似的,他举起破烂的残剑,大声疾呼:“快!把城门打开!把城里的能打的军队都派出去,援助友军啊!”
有了北地精骑在前奋战,守城的军士们士气大震。城门缓缓开启,心里憋着气儿的步兵们披甲执锐,加入战场。
顿时,羌胡陷入了楚军前后夹击的包围圈。
太阳尚未偏西,战斗已近尾声。
羌胡右贤王尹鲁的脸色,已由最初的志得意满变得惊愕无比,到现在难看至极,指挥着后续部队发动几次冲锋,妄想冲破北地精骑的军阵,均被反杀回来,眼见羌胡的逐渐溃散,他扯着嗓子高呼号令,却没多少人听从。
羌胡以马为生,靠着马匹纵横天下,劫掠楚民时,都是抢了一波财物就跑。冲锋的时候战斗力极高,可是一旦溃败,跑得也极快,要论逃跑的速度,楚人对羌胡只能望尘莫及。
亲卫们护在武邑身旁,跟着主将大杀四方。武邑挥舞着大刀,瞧见左前方一杆大旗下,黑黄色骏马上坐着个身材魁梧的人,心念一动,挥刀砍倒几个羌胡小卒,拍马直奔此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