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如一张苍青的幕布,上面点缀着几点疏星,一弯残月悬在山顶上,像一把冷冰冰的镰刀,发着寒光。柳岸父母的坟上,已经张起了黄绢。坟前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是香烛祭品之类。陆孤舟头戴混元帽,身着黄袍,手持灵符,足踏八卦,绕坟祈禳。祈禳完毕,陆孤舟吩咐几个后生开始挖坟。
坟挖开后,棺木尚未朽烂,四个后生合力移开棺盖。陆孤舟命柳岸到棺木中捡拾父母的骸骨。并一再叮嘱他,此时不可落泪,泪水落在骸骨上,会给生者带来不祥。
柳岸强忍着泪,捡拾骸骨,并摆放到新的棺材里。大约一个时辰,骸骨捡拾装殓完毕。柳岸对几个后生说:”这华三本也无辜,死了连口棺材也没有,这次也一起移走吧,也让他有个舒适的地方。“
于是,几个后生去挖开了华三的坟。坟挖开之后,裹尸的竹席还在,可是席子里空无一物。几个后生很是吃惊,赶紧告诉柳岸和陆孤舟。二人来到坟坑中,仔细勘察了一番,里面确实不见华三的尸骨。
陆孤舟见时辰已到,对柳岸说:”赶紧抬棺出发,不要误了时辰。这口棺材就先留在这里吧!“。
几个后生,抬起棺材上路。棺材在途中不能落地,所以每口棺材都是两组人轮换着抬。路程很远,待赶到安葬地,已经接近午时。孤舟见墓坑已经挖好。于是命令柳岸下到墓坑里,为父母暖穴,然后领棺下葬。
两口棺木安放完毕,柳岸爬出墓坑,铲了三铲土,扬到棺材上面。众人开始七手八脚的,向上堆土。不一会儿,一座高高的坟丘立了起来。柳岸在坟前立好墓碑。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此墓依山面水。风景极佳。后面又有祖坟环佑。父母在天之灵,必不再寂寞。数日来沉重的心情,稍感欣慰。
柳岸回头去看陆孤舟,见他坐在坟前的石头上,若有所思。于是柳岸打发帮忙的后生先回去,自己走到义父的身边坐了下来,用手牵着义父的衣襟。
陆孤舟慈爱的看着他,?说到:”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牵着我的衣襟!“
“父母走了,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
沉默了一会儿,陆孤舟问柳岸,“你对华三墓冢是空的这事怎么看?”
“我想会不会是被野狗扒出来叼走了,他是用席子裹的。”
“可是,我们初次见到华三坟墓时,他的墓是完整的,没有被扒开的痕迹啊”
“所以呢?”
“这个华三是装死!”
“装死?”柳岸被义父这个说法吓了一跳。
“我一直对华三的死有怀疑。今天在墓中不见他的尸体,就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华三可能就是杀害你爹娘的凶手!”
“你为什么这么说?”柳岸疑惑的看着陆孤舟。
“打更人看见一个身影从你家大门出来,接着发现你父母被杀。如果此时华三不见了,你首先怀疑谁是凶手?”
“当然是华三。”
“那么华三会被官府追捕,也会成为你复仇的对象。”
“是的,即便官府抓不到他,我也会追杀到底。”
“如果华三也死了呢?”
“那就成了无头案了!”
“所以我的假设是,华三杀害了你的父母,出门时被打更人看到了背影。他知道自己跑不过巡捕的快马,又不想一辈子被你追杀。于是又从灶间的窗户里钻了进来。然后在灶间装死,他身上的血迹应该是杀害你父母时留下的,他的伤口应该是自己拿刀划伤的。”说到这里,陆孤舟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拉起柳岸就往回走。
到了家里,他拉着柳岸绕到北面围墙外。找到了灶间的窗口处。这北墙外,极少有人来,所以杂草有一人多高。陆孤舟对柳岸说:“如果他拿刀割伤过自己,这把刀一定会被他从这儿扔出来。”。于是,二人在杂草间仔细找了起来。忽然,柳岸一声惊呼:“义父,快来看!”。陆孤舟奔过去,见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半截插在土里。这把菜刀的位置,距离小窗口大约三丈左右。
“义父,看来你的判断是对的,果真是华三这个恶贼害死了我的爹娘!”柳岸双目喷火。“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狠心要杀死我的爹娘!”
”这件事,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但是你家里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东西呢?我家既没有钱财也没有宝物?“
”钱财肯定没有,但是宝物却未必没有,至于什么宝物我也不得而知!“
”可是我父母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们家有什么宝物!“
“有些东西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在别人眼里也许就是无价之宝!”
“是这个道理!”
“你还记得打更人说这里闹鬼的事吗?那个鬼极有可能就是华三。几个贼本来心里有鬼,见到浑身是血的华三,自然就以为遇到真鬼了。华三好不容易装死逃走,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回来呢?”
“是因为有东西没有取走!”
“我也是这样的想的。可是他到底取走的是什么东西呢?”
这个问题,目前显然是没有答案的。陆孤舟又皱起了眉头。而唯一知道答案的就是华三。可是怎样才能找到华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