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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次子尤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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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卓,是薛礼好友尤文宝独子。尤文宝祖籍山西,家中豪富,年轻时携带巨金西入长安,广交朋友。数年之内京城之中的王公大臣、文人雅士,江湖豪客、僧道樵隐都成了他的座上之宾。尤文宝家中也是常常放流水席,日以继夜,宴席之上山珍海味,觥筹交错;庭院之中丝竹管弦,轻歌曼舞。

薛礼初到京城之时。因为有同乡之谊,曾登门拜访尤文宝,尤文宝见薛礼虽然地位低微,但是仪表不俗,谈吐之间颇有四方之志。尤文宝有心结交他,于是经常接济薛礼。一来二去,二人成了好友。薛礼也曾告诫尤文宝,如此显富,会招人嫉恨,恐怕会招致祸端。文宝则不以为意。

尤卓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五岁开始,文宝就广延名师,教尤卓四书五经。期待他有一天能够金榜题名,跻身公卿,光大门楣。可这尤卓偏偏不喜欢舞文弄墨。倒是对刀枪剑戟更有兴趣。尤卓长到十岁,文宝见拗不过他,索性将他送到终南山上,跟随一位异人学习剑术。

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当时尤文宝的座上之宾中,有一位名叫雷柬的侍御史。这人貌相丑陋,颧骨突出,双目深陷,鹰钩鼻子,唇上两撇髭须,嘴唇圆如酒盅。五官像是造物主胡乱拼凑上去的。尤文宝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有一次,酒至半酣,就拿雷柬的相貌来开玩笑说:“雷御史如果流泪,则需要有人站在颧骨之上,以鼻作钩,以嘴作壶,将眼泪吊上来。”众人闻言大笑。雷柬却深以为恨。这雷柬本就生性阴险,度量狭小,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文宝门客中有一个叫祝清史的人,此人善于察言观色,阿谀奉承。本来甚得文宝的欢心。可是他十分好色,见文宝侍妾众多,都天姿国色,不由得动了色心。私下无人之时,常常出言挑逗。有看不惯他这德行的,就向文宝告状。文宝也不介怀,一笑了之。谁知祝清史不但见好不收,反而越来越放肆。竟在一次酒后,将一名侍妾强揽入怀。文宝得知,终于不忍,派人将祝清史乱棍打将出去。

被赶出门的祝清史,不但不思己过,反而对文宝怀恨在心。他四处上告说尤文宝结交江湖豪客,私造武器,意在谋反。这些官员大都是文宝座上客,知道这祝清史不是什么好东西,完全是挟私报复。所以也不加理会。

这个雷柬听说祝清史在告尤文宝,觉得自己报复的机会来了。他派人找来祝清史,让他当面写一封上告信。祝清史在原来上告信的基础上,又添油加醋了一番,说这尤文宝不仅意图谋反,还在家中设立三宫六院,实在是忤逆大罪。

雷柬拿到这封上告信,如获至宝。次日早朝,雷柬出班启奏到:“今有门客祝清史告发富商尤文宝,结交江湖豪客,私造武器,意图谋反。另外,尤文宝在家中私设三宫六院,实属忤逆大罪。祝清史多次告到有司,都被压下不报。”

皇上闻言大怒,责成雷柬会同大理寺卿,立即将尤文宝全家逮捕入狱,查抄家产。并追究有司不作为之责。

雷柬此招十分阴险,此案是皇帝钦点的谋反大案,之前与尤文宝有些交情的王公贵族,此时也不敢出面相救。雷柬这是必置尤文宝于死地而后快。

雷柬带兵包围了尤府,并让手下传尤文宝来见。尤文宝见雷柬来势汹汹,知道情况不妙。雷柬见尤文宝到来,冷笑道:“文宝兄今日之泪,无需本官用嘴作壶给你吊出来吧!”。说完,吩咐兵丁将尤文宝及其妻妾一起绑了,押赴大牢。尤文宝此时方悔不听薛礼之言,以致今日遭此大祸!

薛礼得知尤文宝因谋逆大罪,被大理寺收押。忙派刘隐风去打探消息。刘隐风回报说,尤文宝昔日门客祝清史与侍御史雷柬与文宝有仇隙。二人勾结,状告文宝谋反忤逆。当今圣上闻听龙颜大怒。下旨查办尤文宝。文宝的门客及好友都做鸟兽散了。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薛礼虽然知道文宝是被冤枉的,但是自己人轻言微。根本无法扭转局面。更何况这是皇帝钦点的大案。他知道尤卓还在终南山上,为今之计,先救尤卓才是上策。于是薛礼让刘隐风附耳过来,如此这般的安排了一番。

第二天,刘隐风换上一身布衣短褐,手提食篮来到大理寺监狱探监。对门卒自称是昔日被尤文宝救的老农之子,今日受老父亲之托,来给尤文宝送点吃的,以报答昔日相救之恩。这门卒平日里也听到许多关于尤文宝仗义疏财的传言,知道尤文宝是个好人。所以没有为难刘隐风,就带他进去了。

尤文宝不认识刘隐风,刚待要问,刘隐风对他使了个眼色,赶忙说道:“在下姓薛,昔日老父亲曾得您恩惠,闻听恩公下狱,特命在下前来探望。”。尤文宝见使眼色,当下沉默不语。刘隐风掀开篮子上盖的蓝布,并说道:”区区饭菜,不成敬意,恩公看是否合口胃?”。尤文宝这才注意到,蓝布上写着四个字“卓在何处”。尤文宝见字正在犹疑。刘隐风又说道:“恩公可否记得与老父亲在何处同吃过一碗面?”。此时尤文宝方醒悟,此人是薛礼派来准备营救尤卓的。于是缓缓说道:“当是在终南山上太乙峰下!”。刘隐风取出饭菜,摆放在尤文宝面前,又取出酒壶斟上两杯酒。然后端起酒杯,对尤文宝言道:“在下代老父亲敬您一杯薄酒!”。尤文宝也端起酒杯,惨然一笑,说道:“如有来生,我只交你父亲一个朋友!”。说罢,二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天晚上,刘隐风骑一匹快马直奔终南山而去。

刘隐风遵从薛礼的嘱咐,找到尤卓之后,立即带他离开终南山。不出薛礼所料,刘隐风带尤卓离开不久,雷柬和祝清史带领着搜山的官兵就赶到了。朝廷下发的通缉令,已八百里加急,被送到州府郡县,招贴在路口要津。所幸尤卓年少离家,长安城里几乎没人见过他,所以通缉令上没有画像,地方捕快也无从下手。

刘隐风与尤卓,避开官道,专捡荒僻的山路野径,纵马疾行。半月左右,便到达了刘隐风沂州老家。二人在远离尘世的沂蒙山上结庐而居,白日里研习剑术,夜里抵足而眠。一过就是三个春秋。

雷柬带兵搜山未果,唯恐夜长梦多,于是会同大理寺卿,以谋逆大罪,奏请皇上灭尤文宝九族,即日问斩。宰相褚遂良认为尤文宝虽有谋逆之心,却未有谋逆之实,灭其一族足以警示后人,何至于祸灭九族。于是皇帝下旨,斩尤文宝及其妻子,侍妾没入掖庭,其他不予追究。

雷柬虽然不满意,也不敢再争辩。于是处死尤文宝夫妻,传令各地继续缉拿尤卓。而尤卓迟迟不能到案,更何况这尤卓又是剑术高手,来去无踪。这令祝清史和雷柬二人寝食难安。雷柬为了防止尤卓复仇,花重金请来四位武林高手日夜保护自己。祝清史则是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尤文宝被杀之后,薛礼则派人悄悄的放出流言,说尤卓在终南山与高手比武时被对方刺伤,跌落悬崖而亡。这个流言迅速在长安城传播开来。流言很大的一个特色就是在传播过程中,会被不断的丰富和完善。最初的流言可能只是一句话,而传播到最后就可能成了一个细节丰富,体格完备的故事。这个流言到了雷柬和祝清史耳中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一个完整的故事了,包括与尤卓比武人的长相、剑法、刺伤尤卓的招式等等细节都已经完备,使得戒心极重的二人也将信将疑了。

三年之后,一个秋日的夜晚。长安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平康里依然灯红酒绿,歌妓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站在门口招揽客人,来自各地的士子客商,流连期间,与歌妓们打情骂俏。

曲巷之内的幽深小院是高级妓女待客的地方。今晚,逐渐放松警惕的雷柬与祝清史要在这里风花雪月一番。尽管如此,雷柬还是带着四个保镖,让他们在门外严加戒备。

小院的楼阁之上,雷祝二人各自怀抱美女,正在推杯换盏,喝得双目迷离。猛然间,眼前一晃,一个身穿夜行衣,手提宝剑的年轻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厉声喝道:“两位狗贼,你们看看我是谁?”。

雷柬心知不妙,将怀中妓女往前一推,挡住自己,嘶声大喊道:“来人,有刺客!”。

年轻人听到他的喊声,并不慌张,此时楼下传来刀剑碰撞之声。原来,楼下已经有人截住了保镖,正在厮杀。

“狗贼,我今日让你们死个明白,我就是被你们害死的尤文宝之子尤卓。”闻听此言,雷祝二人吓得屁滚尿流,身体抖得像个筛子,哆哆嗦嗦跪地求饶。尤卓鄙夷的看着他们,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害我全家,我只要你们二人的狗头,已经算是仁慈了!”,说完刷刷两剑,二人的脑袋滚落在地。尤卓奋起两脚,将二人的脑袋从窗子踢了出去,脑袋落在巷子里,两只野狗跑过来嗅了嗅,把两颗脑袋叼去玩了。

大仇已报,尤卓打个呼哨,正在与四个保镖缠斗的刘隐风飞身而起,跃上阁楼,二人携手跃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薛礼府中,薛礼得知尤卓大仇得报,甚是欣慰。他给尤卓改名柳卓,让他与刘隐风换上军人的的服饰,星夜赶往军营报到。

雷柬与祝清史二人,平日里不得人心。尤其是雷柬,朝中同僚对他的行为多有微词。对于二人的被杀,虽然都心知肚明,但是都不愿意出头为他们追查凶手。又因为二人是在平康里被杀,这是朝廷命官禁止进入的地方。所以,京兆少尹以二人因争风吃醋,被江湖豪客所杀草草结案。此事就此了结。

结案之后,尤卓回归本名,追随在薛礼左右,后来也被薛礼收为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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