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破晓。山间雾霭沉沉,空气清新,飞鸟相伴。远离闹市的道观里,一个少年正在舞剑。
正值夏日,日头出来的早。但一早起来舞剑还是很考验一个人的毅力。
他舞他的剑。不论在在林间小道,乱石堆旁,废弃的茅棚里,他都要舞一次。每一次对他都是新的刺激,新的体验。
他从来没有在这种时间,在这样的地方舞过如此沉重的剑。似乎他是在舞他自己,他的爱和恨。仿佛在这里面,他可以享受最高的快乐,最大的激情。他沉醉于其中。
待他收下剑时,竟已过了一个时辰。这时,他听到了呼吸声。
“不错。”陈和对着他称赞道。
“陈和师兄……”话到一半便被打断。“昨日才说的又忘了。叫我小师兄就行了。”陈和纠结道。
“是。小师兄。”这个舞剑的自然是楚江。
“你昨晚才刚醒过来,身体还没复原。不躺在床上睡懒觉,却跑这来舞剑。”陈和问道。
“我……我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睡懒觉了。”楚江眼中一片迷离,怅然道。
“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你将来会做些什么?”陈和问道。
“我从小就很懒,每次练功师父都会骂我。后来发现骂我没用,就用树枝抽我。结果我倒没事,他给急哭了。指着我抱怨:“你这个懒虫,什么都不会,以后能干点啥呀!”
我当时就回了一句:“我皮子紧啊。给人表演胸口碎大石,我就躺着睡觉,又能赚钱,多好啊!” ”楚江笑道。
“曾经我有无数个关于将来的设想。可是我从来没有设想过我会离开师父,彻底地离开他们。更没有想过在他眼里,师父两个字会这么轻薄。所以,在我报仇前,我的将来已经死了。”楚江的笑容渐渐冷了。
“我的将来在我莫明其妙活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定死了。要么报仇,要么死!”楚江果决道。
陈和也没再说话,留下楚江便走了。楚江举起剑,继续舞着。
道观离山林不远,很快就回来了。这里平日里就没几个人,只有一个观主,三个道士常住在此。地方倒是幽静。陈和刚一走到枇杷树边,宋含章就出了房门问道:“人呢?你不会没劝他吧!”
“劝了,没用啊!”陈和哭着脸道。
“他昨晚趁我们睡了,便出去练剑。直到现在都快五个时辰了。别说他才刚好过来,就算是吃了仙丹也没有这么糟蹋自个身子的。”宋含章说道。
“又有什么办法。身子的病好办,心病难医啊!让他发泄一下也好,总比去做傻事强啊!”陈和叹息道。
“你昨天就不该答应他的条件。你答应教他剑法,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会乖乖的练个十年八年,再去报仇吗!还有,剑阁乃是五宗典范。你私传外人剑法,不怕被宗门处罚吗?”宋含章接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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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
“我知道,他现在杀不了林言,十年后还是杀不了。可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吧!这就好比是一盏灯,没了灯油,就熄了。我现在就是要把他给吊住,至于以后的事,总有法子解决的。没准那一天,小子就自个开窍了。至于你说的处罚,我还真没听过有这规矩。我师尊说过,只要不是有违天道人伦,和害生损德之事,我都可以做。”陈和回道。
“再说了,剑阁的剑法也未必多么金贵。无非就是三件套。第一件就是《剑经》,《剑法精要》这类随便那个宗门都能找到的大路货。第二件便是风火水雷四部剑法。你去有虚境修士的宗门一找,找个十几家,准能找个七七八八。”陈和毫不避讳道。
“那剑阁的嫡传剑法呢?这可是只允许掌教和首席才能学的。”宋含章逼问道。
“我只答应教他一招。”陈和道。
“总的也才七招,还嫌少啊!”宋含章有些不耐烦了。“钓鱼都还要鱼饵呢?我吊个人总得有点货吧!”陈和狡辩道。
“我说不过你。也懒得说了。道不可轻传,法不可轻予。你自己做的主,以后出了事啊,也自个担着吧。
“差点忘了事,我们得赶紧走。鱼观主刚才告诉我,昨晚有一群修士袭击北城楼杀了不少人,被天刑卫给端了。他们只剩下几个活口,本来是要被带回南镇司昭狱的。结果不知为何,被拉到府城的大狱关了起来。我们立刻就走,汉元府的车站就在山下不远。我们现在出发,午时正时便可以到达帝都。”宋含章说道。
“看来这趟是非去不可了。行吧!不过在走之前,你要给我来一坛好酒。”陈和伸出手道。
“你这时候喝酒做什么?”宋含章不解道。“你给我就是了。我知道这道观里肯定有好酒。你可是太虚观主最最喜爱的小徒弟,你的面子,鱼观主总是要给的吧!”陈和讨要道。
“等着。”宋含章扭头说道。
日头越来越高,树叶上的露水也都干了。一行三人,很快便到达了王朝的帝都—乾阳城。宋含章一进城门便有俩乌篷马车等待多时了。
“跟着宋侯爷走就是不一般呢。到那都有人接待啊!”陈和笑眯眯地盯着宋含章道。
“别瞎贫了,你那酒里下了什么药啊!这人到现在还没醒。”宋含章指着安静躺着的楚江说道。
“什么药都没下。我只是稍微把酒温了一会。”陈和说道。
宋含章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陈和。
“没骗你。我确实只是温了一下酒。只不过是用我的真元去温的。你知道酒的精华是什么吗?不是口感,也不是气味。而是一种比水要轻的东西。这是我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其实天下的酒大多数都不够精纯,书上倒是说了许多法子提高纯度,可太麻烦了。
“我后来发现可以用水属性的真元来提高酒的纯度。只要还没修成虚境,不管他酒量再好,喝了我温的酒,最多三杯就倒。”陈和得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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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也是为了这小子好啊!让他睡一会儿,不然呢,他现在就得跳下车去,当街舞剑。”说着陈和便比划了起来。
“要是在这随便舞剑,不出一刻就得进班房了。”宋含章说道。
“噢!这帝都我是初来乍到,还请你这个本地人来为我解惑啊!”陈和瘫坐着说道。
“帝都取名为乾阳城,分为三部分,由内到外依次是宫城,内城,外城。宫城是皇上居住所在居于最北面。内城是各级官署,祭祀之所在。在宫城南面。外城便是这官民安居所在。整个乾阳城就像是一块田,外城被分成了上百块菜地,也就是上百个坊市。”
“在这外城,规矩很多。尤其是针对修士的规矩最为严厉。修士不能滥用法术,不能相互斗殴。还不许持武器过街。尤其是修士要尽量避免与凡人发生冲突。每一个坊市都有一队兵士把守,一旦有人违规就要吃苦头了。”宋含章一条条地介绍着这里的规矩。
“如此严苛,这城中怕是没有多少修士了吧!”陈和嘲讽道。
“恰恰相反,这里是全国修士最集中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只要你遵守规则,那么你就会获得相对的公平。比如说你需要去买一件灵宝,跟你竞价的人比你的修为要高,但是他却不敢仗势欺人。在这里,凡人和修士在生活中的差别很小很小。”宋含章正色道。
陈和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马车一路走,他便一路看来。
他看见有一个年轻的小修士跟一个卖糖人的大爷聊得很开心。他看见一个瞎眼老太婆正在求一个修士解卦。他看到了很多凡人和很多修士,他们在这里生活着。如果不去特意探查,几乎分辨不出来他们那些是修士,那些是凡人。
陈和觉得很有趣。他自修行以来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富有红尘气的修士。即使如今不比千百年前,修士地位没有那么高了。
但修士的求道之心,那股我命在我的气势却还是很明显的。可在这里,却很难感受到了。
“大道三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和光同尘也是一种修行啊!”陈和心中默念道。
沿着这条贯通南北的朱雀大街,再改几条道,一个时辰后,他们就到了目的地—丞相府。
此刻,太子府内的书房里,杨虚易正捧着一本诗集在读。他的书桌上摆了一杯清茶,门前的架子上放了一盆盆栽。紫色的砂盆,里面养着砚台一块大的上水石,长出一棵一点点大,只有几个叶子虎耳草。墨蓝色的圆叶,淡白的纹。
这时正值午后,房间里的光很温馨。一杯茶,一本书,就这样坐一个下午也是很闲适了。不过老天爷似乎并不想让这里的主人很闲。
“殿下。我回来了。”人未到,声已至。听声音便知道这是个年轻的充满活力的姑娘。一身嫩绿色的上衣,两条小辫子披在肩上。一个柔美却又不失英气的女子走到了门前。
“莫愁,恭喜你出关了。”杨虚易轻轻放下书起身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