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四年前宁远县的蔡记粮铺加急送来了一份专送给家主的信件,同时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封由当地大管事写的一份说明,说是来送信的小姑娘,手上拿有蔡家第一号的令牌,特来询问这小姑娘的身份,以及该如何对待。
蔡家生意做的这么大,经营这些年下来自然发出去不少令牌,有一些令牌是只给内部人员证明身份使用,毕竟涉及地域广泛,在一个地方的蔡记的人肯定不能认识全部地区的同僚,因此,不同的令牌能彰显着本家不同身份地位的人。
同时,蔡家对外发出的令牌也不少,大部分都是为了优惠笼络人,比如有人手持某个等级的令牌上门便可以打多少优惠,甚至还能从蔡记粮铺中借账赊账,持有不同令牌的人该怎么招待,各地的掌柜管事自然十分清楚。
但是之所以让宁远县那边蔡家的人这么疑惑,自然是因为徐宁才多大一个丫头,第一次去蔡记粮铺的时候穿得也不怎么样,这掌柜猛然一看到她拿出一块第一号的令牌,自然疑惑万分,要层层上报,才有了那一封询问的信件。
这第一号的令牌一般只能由蔡家的家主发出,当然还在世的上任家主愿意送出这样一块令牌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已经退休的家主也当过家主,自然知道这一块令牌对于蔡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再加上现任家主一般是上任带出来的,除非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现任家主自然也会给上任一些面子。
看着只是不起眼的一块令牌,但只要拿着这块牌子,将当地一家蔡记粮铺所有的现银存粮都借走,都没有问题。
那可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令牌在京城发出去最多,但是东陵郡的一个宁远县,实在是一个小地方,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地方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能有这样一块令牌,怎么能不让那掌柜吃惊呢?
更何况那小姑娘似乎并不知道这令牌的效果,只是单纯地想用这一块令牌表明一下身份,用来给蔡家的家主送一封信。
于是那边便来问,是不是要将这块令牌的意义用法说给那个小姑娘听,这便是问该如何对待的原因。
那时候蔡传正还在外面游玩,信件先送到蔡明旭手上,他打开看了之后,很容易便从信件上说的事情明白对方要找的是蔡传正,于是蔡明旭便将两封信件都原样装回,还将同时送来,一罐叫做“霉豆腐”的吃食一起给蔡传正送了过去。
蔡传正收到徐宁的信,之后也着实惊喜,尽管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丫头有些天资,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她便离开了那个小镇,并搬到了宁远县去,因为忌惮着沈家,因此蔡传正当时并没有去仔细摸查徐宁的底细,还以为搬到宁远县是她自己的选择,因此也兴致勃勃地回了信,不仅简单地透露了一些自家的底细,另外还出了一些难题考考徐宁,同时他也跟宁远县那边蔡记的人回了信,那信上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该怎么招待持有第一号令牌的客人你们还不清楚吗?
便是这一句话,就已经表明了蔡传正的立场,那就是尽管徐宁是个出身贫寒的小丫头片子,但对于蔡记来说,的确是个该奉为上宾的客人。
宁远县蔡记的人收到蔡传正这样的回信之后自然诚惶诚恐,徐宁再来时自然小心翼翼地接待,并且将第一号令牌相关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她,没想到这小小的丫头片子在听到能凭着这块令牌借的数目之后,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很简单地笑了笑。
那掌柜便觉得十分稀奇,问了一声为何如此淡定,那小丫头便十分清醒地回答道:“既然是借,那自然是要还的,这也没什么好太在意的。”
听了这话,便是原先对这令牌十分推崇的掌柜也明白过来,既然蔡家愿意给出这样的令牌,那持有这令牌的人身上必然有比他这一家店更大的价值,而且也不会有人蠢到借了蔡家的东西之后还能赖掉不还,就算是还不上相同数目的钱财和粮米,那总归是要用别的什么东西补上才行。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一般人却很容易迷失其中,特别是手中原本有些银两在做生意的,更清楚不用利息不用中人能随意地借一笔钱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若是有能力的,借了这笔钱作为本钱投进去之后,说不定能翻倍赚回来,这样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出本钱的是蔡家,但赚下来的利润却全是自己的。
因此那掌柜才会惊讶于徐宁的冷静,事实上即便徐宁有这样一块令牌,从来只要求用最低的折扣在蔡记买些米面粮油,而借钱也只借了一次,不过也是不到一百两的数目,并且在随后的半年里陆续都还上了。
徐宁这样守信克制,再加上后来与他们蔡家的家主来往愈加频繁,因此那掌柜也对徐宁真正心服口服起来。
话又说回蔡传正这边,原先他只是抱着有趣的想法跟徐宁来往信件,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与徐宁的来往不能再放在自己手上,而是必须得交到现任家主手中。
为了这件事,蔡传正还特地中断了自己的四处拜访,立即赶回山左找到蔡明旭,不仅一五一十地将徐宁的来历过往全数说出,还有他的一些打算以及他们重新联系之后的信件,全部都一一摆在了蔡明旭的面前。
关于这个小丫头,因为一开始送错了信,蔡明旭已经看过她的第一封信,只是上面也没什么普通的,搞清楚她真实要找的人之后他便将她的信件全部转走了,并没有再自己先看一遍,但没想到,时隔几个月之后,蔡传正又将她的信件重新摆在了他的面前。
蔡明旭自然知道手把手教自己做事的伯父并不会无的放矢,于是他并没有将心中的疑问直接问出,但是当他耐心地将来往的信件全部都看完之后,心中的疑惑已经消失,只剩下了骇然。